可是,现在这些鸡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咯咯乱叫呢,难不成会有什么坏东西过来骚扰?我跑到院墙边上,跳在墙头,居高临下往下面看,枣树下面本身就是一个沤坑,那里不可能有什么能威胁到鸡子的东西的。
我往上看,循着枣树干,然后是枣树枝,再然后就是枣树叶子,看了一遍,也没看到什么东西啊,你像黄鼠狼啊,大老鼠啊,甚至野猫啊,这些都没有,更别说外来的偷鸡贼了。
可是,我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那枣树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树干,树枝,树叶上,都爬满了绿的,黄的,甚至红色的,浑身长满毒刺的毛辣子。
这些毛辣子,就沿着树干,成群结队,一个挨一个地在树上从高往低爬。可能是有毛辣子爬到了鸡子身上,才惹得这鸡子咯咯叫个不停。
可是,这些毛辣子数量之多,真是见所未见。这毛辣子,可不同于一般树上的毛毛虫,这种虫子,很小,但全身长着毒刺,又细又多,稍不注意,手碰上了,都会痛痒的钻心。
而且如果用手挠了,往往会流出黄水,这黄水流到哪里,哪里的皮肤都会溃烂,基本上是看不好的。我也曾好几次被这个毛辣子刺到,每每看到这毛辣子在树上耀武扬威地爬动,我都会心有余悸地远远躲开。
可是,正常情况下,我看到的毛辣子,我是绿色,黄色的,可红色的毛辣子,我是真的没有见过。而现在,在枣树上疯狂爬动的毛辣子中间,居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红色的毛辣子。
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就这么多,聚在了一起,而且大规模地爬动,它们是想干什么,就为骚扰我家这些鸡子吗,我想了又想,那是不可能的。
我听说过大雁有迁徙的习惯,鱼有洄游的特征,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小小的毛辣子,也有大规模移动的习俗啊。
我生怕有毛辣子被挤掉,落在我身上的可能,赶紧从墙头上跃到了院子里,可我看到这么多的密密麻麻的毛辣子,确实也是束手无策。
眼看着那鸡子身上,都已经爬了好多毛辣子了,任凭它们用力地扇动着翅膀,可那些毛辣子就是紧紧地叮在上面,怎么也不能被甩掉。
可这枣树上,还在蜂拥着往前挤着爬行着无数只的毛辣子。我看到这些毛辣子,也仅仅是经过这鸡子卧着的地方而已。而毛辣子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顺着这枣树往下爬,可是它们爬下来要到哪里去呢?
下面就是那个沤坑,沤坑里有半槽腌臜的粪水,难道这些毛辣子要钻进这粪水里慷慨就义不成?怎么可能,它们不会这么傻的。
我就看着它们一拱一拱地爬得还挺快,最前的那批已经爬到了树下,我看它们根本就没有往这沤坑里爬,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似的,开始往东面快速地爬行。
我就看到一条细长的爬行队伍,无延地往前延伸,一直爬过大铃姐那个砖头砌成的院墙,然后再爬进院里。我一直在看着,从枣树上爬下来的这数以万计的毛辣子,都钻进了那个院子里了。
我也不敢过去看看它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我只怕这毛辣子会蛰到我,在看它们慢慢地消失在那院子里之后,就连忙回屋爬上了床,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庄东头,有公鸡打鸣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天亮之后,我睡梦中听到父母起床,烧火做好饭,没多久他们就吃完饭下地干活了,我想着等一会儿我也起来吧,去看看那些毛辣子去了大铃家姐院子里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我这样想得挺好,没多久,我又睡着了。等我再次醒过来,我看到阳光已经晒满我家整个院子,我感觉一骨碌爬下床,跑到压井边上洗了脸,去灶屋里盛了一碗饭,几下就扒干净之后,就赶紧跑出去了。
外面太阳还是很大,我几下就跑到了大铃姐家院子外面,我先是站在陈刺树边上,往那院子里看,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院里那棵大榆树的树荫在微风里好像在轻轻晃悠。
我顺着那棵高大笔挺的榆树往上看过去,一直看到了最上面的枝繁叶茂处,我都没有看到一个毛辣子,我还以为是这些毛辣子跑到大铃姐家的堂屋里了,就赶紧看看四周没人,一抬脚就跳到了院里。
鉴于我之前的经历,我没有一下子就把脸贴到堂屋门上往里面狠命地瞧。我就站在那榆树的树荫下,隔着门板跟这瓦房的山墙,往屋里看,跟之前,真的没啥两样。
堂屋里,还是那个翻倒了的方桌,其他空无一物,别说毛辣子了,就连个会动的东西都没有。我有些失望,心里想着,那么多的毛辣子啊,它们会跑到哪儿呢?
我就想回转身跳出去,觉得这些毛辣子,没有必要跟我一个小孩子玩什么躲猫猫的把戏。就在我要转身跳起来的时候,我就听到这堂屋的东北角,忽然传过来轰隆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猛地跳到院墙墙头上,伏在那里往那边不停地张望。
我真没有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是外面哪里的墙倒了,还是哪家的什么重东西翻了,不过,那声音离我非常近,不像是外面其他人家院里发出来的。
我就又跳了一下,顺着堂屋跟灶屋之间的过道,往堂屋的东北角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重东西倒了,发出这样剧烈的轰隆声。
我慢慢地走过去,那里可能是大铃姐的茅坑,可是太久没人使用,已经显不出茅坑原本的模样了。我看到这里面挨着外面的院墙边边上,长着一棵家里的白面馍那么粗细的臭椿树,这臭椿树看着没多粗,但是却非常的高,直挺挺地,只有顶上一圈长着几个分叉,叉上顶着一层茂密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