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有花魁的自信,她相信自己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这是她的天赋。
林茹之也不知道花魁找她干什么,就是聊,反正是东拉西扯,一会儿说敬仰,一会儿又说羡慕。她算看出来了花魁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结交自己。
“秦姑娘,你屋里这些字画可不简单阿。”林茹之把话题引向了名人字画:“都是当世着名人物的作品,能求到他们其中一人留下墨宝已经是三生有幸,但姑娘屋里却有这么多墨宝,姑娘定然是才貌双全,才会使他们心甘情愿地挥毫泼墨。”
“都是大家对我的厚爱,不然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让诸位大家青睐。”花魁谦虚地说道:“不知公子能否也留下墨宝?日后你我分别,也好做个纪念。”
“我就不嫌丑了,我的字要是挂起来和这些名家作品相比,真是自取其辱。”林茹之说道。
秦青说道:“公子太谦虚了,公子是吴宗师的弟子,实力强大,身份尊贵,字肯定也不会差的。”
林茹之笑而不语,然后停在了一副字画前:“这幅画的墨水和宣纸虽然一般,但这画、这诗却不错。春来哪曾晴半日,人散芳菲地;苔生翡翠衣,花滴胭脂泪;偏嫌锦鸠枝上啼。虽然短小,但清新盎然,好一副春雨的画面,清醒脱俗。”
“这位是一位布衣书生所做,是非常很好的小品,我甚是喜爱,所以挂在这里。”花魁说道,显然这又是一段故事。
因为没钱,所以用的笔和墨都是一般货色,比起其他名家用高档笔墨纸砚形成对比。
“哦?不知道这位布衣书生现在如何?”林茹之问道。
“我也不知道。”秦青遗憾地说道:“我也只和王公子见过一次罢了,当时他是陪同同窗来怡香苑的,当日进行了诗歌比赛,我做评委,客人作诗,最后我选了这首作品成为冠军,还和对方畅谈一番,王公子虽是布衣,却有匡扶天下之心。我本想推荐他去北境王处谋一份工作,但他却想自谋出路。”
北境王?这可是齐国的一方诸侯,果然能成为花魁的人都不简单,竟然和北境王有关系。
不过这是齐国的政局,她没兴趣,所以说道:“确实是个有志气的人。”
秦青心想难道是因为对方是假公子的缘故么?所以对方的态度一直很平淡?不过青楼里的姑娘和她交流得很好阿,也没因为都是姑娘就有隔阂。
现在想来以前自己认识的很多人都有求于自己,自己对他们有用,而这次是自己想要结交对方,是自己有求于对方。
秦青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快发现了不同,以前她结交的那些人,他们捧自己要么就是垂涎自己的美色,要么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结交达官贵人,或者就是对自己花魁的身份敬畏三分。所以自己和他们交流,他们都非常配合。但这次不一样,对方既不垂涎自己的美色,也不需要通过自己认识贵人,更不需要给区区花魁面子,所以才会如此平淡如水,兴趣缺缺。
对方身份尊贵,也不求自己什么,如果如平常那样只怕是无法结交了。得想办法,她在进行大脑风暴,希望可以拉近两人的关系。
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毕竟她们一点也不熟悉。
林茹之继续观看墙壁上的作品,这些东西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很快她发现了一个熟人的作品,落笔是‘齐方济’。
当年她落在齐国渔村,离开的时候,这个老头偷渡上船,跟着她一起去了九龙城。这老头也是齐国的老臣,因为刚正不阿得罪了同僚,被人陷害,不但被抄家,还被通缉,最后只能远走他乡。
齐方济说自己清廉,其实也没清廉到哪里去,不然他的字画也不会挂在这里。
“公子,这幅字画有问题么?”秦青问道。
“齐方济,我认识,这可是齐国的通缉犯,你胆子可不小,竟然把通缉犯的字画挂在这里。”
花魁却正直地说道:“齐大人是被冤枉的,他仗义执言,上书呈情,实乃好官。”
“没想到你在青楼还心系齐国。”林茹之心想对方的政治倾向有点严重啊,显然是偏向北境王一派,而这一派和朝堂是针锋相对,形成了诸侯和朝廷的对抗。
齐方济的遭遇证明了朝廷的腐朽无能,更加证明了北境王的英明神武,所以挂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其实所有的字画都是偏向地方诸侯的名人留下的,所以林茹之说道:“齐国皇帝和这些名家共治天下,不是和百姓共治天下,皇帝得罪了他们,哪里能有好果子吃?也难怪齐国皇帝口碑越来越坏。”
林茹之觉得现在的齐国很像是宋朝,齐国就算有改革的想法,也推动不下去。
就好像宋朝皇帝说我改革,对百姓好,对士大夫不好,有什么不对的?
人家就直接说了,你是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和百姓共治天下,你的改革找谁推行?还不是找士大夫推行,找士大夫推行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改革,玩呢?
士大夫又不傻,改革再好,只要对自己不利,就不会推行,反而要疯狂反对。
花魁听了,便说道:“陛下被奸臣蒙蔽,亲小人远贤臣,齐方济这样的股肱之臣却被冤枉,实在是陛下的失职。”
“我认识的齐方济,虽然嘴皮子不错,观察问题也很敏锐,但他只是提出问题的人,而不是解决问题的人,没你说的那么好。齐国的矛盾就是诸侯和朝廷的矛盾,也是分封制和郡县制的矛盾。皇帝想要削藩,就会变成昏君,而诸侯想要干什么都是为民请命,可就我观察下来,齐国百姓的日子是越发不行了。要我说齐国皇帝和诸侯都是完蛋货,非要说谁更完蛋,肯定是诸侯更完蛋。齐国皇帝至少还在尝试解决问题,而诸侯么,他们只想自己做皇帝,而不是配合皇帝解决问题。”
“问题不解决,谁做皇帝都一样,就算北境王登基,也一样没办法,除非他大杀四方,杀一个人头滚滚。”林茹之知道眼下的情况最好就是杀人,把诸侯的资源集中起来,才能想办法发展齐国。
“齐国朝堂贪官横行,都是因为皇帝不作为。”花魁说道。
“这话说的,东西南北四个境王难道手下没有贪污?不见得吧,据我所知前些年北境王才调查贪污,还有人背叛到了燕国。手下都有贪污,唯一不同的是皇帝没办法杀掉诸侯,抢夺他们的资源,所以才是昏庸无能。而诸侯却可以不断攻击皇帝,抢夺朝廷的资源,所以才显得北境王英明神武。”林茹之说道:“当然我不否认北境王确实有能力,但他的能力不足以让他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他能走的是排除异己、抢夺资源的路。然后齐国会安稳几年,但杀人只是推延矛盾爆发,不是解决矛盾,几年之后,新皇帝只有两个选择,对外战争或者成为昏君。”
林茹之不是看不起北境王,而是齐国是结构性问题,其实不仅仅是齐国,五国都有这问题,不是换个皇帝就能解决的。
花魁显然是不服,还想继续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