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尘好像看到了应忘初和苏慕妗在一起的样子,是那样美好。
要是他们只是简单的夫妻,是不是他自己,也可以拥有一段快乐惬意的人生。
太不公平了……
“楚弦。”江靖尘缓缓开口。
“什么?”楚弦好像听见了江靖尘在说话,但是又好像没听见。
“别管我了……”
说完,他用了一些力气,将楚弦整个人推了出去,直接让她离开了天坛。
而容词一群人的法力,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体上。
瞬间,江靖尘的身体被那道巨光穿透。
“江靖尘!”楚弦有些傻眼了,她整个人被推出去的时候,整个人还是面对着他的。
那一刻,她有一种从来没有的慌张感,还像整颗心,都被人用手狠狠攥紧了。
她看着江靖尘,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眷恋感。
到底是有多伤心,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众修士一齐发力,没几下,那束光就将江靖尘整个人撕扯开来,也就是在楚弦即将要跌出天坛,落入人群里的那一瞬间,江靖尘爆体而亡。
鲜血喷洒了几滴在楚弦的脸上。
“不要啊!啊!”彩玲已经身体软了下来,整个人晕了过去,倒在了谢九辰的怀里。
但谢九辰明显也震惊地脸色铁青,嘴里一直念叨着:“江靖尘……不,假的吧……”
楚弦的眼角处逐渐湿润了,她倒向那片人群里的时候,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心里好难受啊……
就在她即将落地的时刻,裴玄一跃而上,将她抱住。
一切终于,都在江靖尘的死后,落下来他们自以为完美的结局。
山月爬到了天坛中央,发疯了似的,在那摊血迹里寻找着什么,满手都是鲜血,还有刚刚因为爆体而残留的残肢碎肉。
有些年岁还比较小,阅历还较浅的小弟子们,甚至都直接呕吐了出来。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场景。
“靖尘不怕,不怕……师傅带你……带你回去……”山月一边说着,一边留着眼泪,真是既可怜又可悲。
“去将姚掌门和山月真人妥善送回琼山吧。”容词的声音也显得疲惫不堪,但到底是结局了心头大事,倒也轻松不少。
于是,山月就像个孩子一样,被人一边扯着,一边哭闹着不肯走,浑身被那摊血肉沾得脏兮兮的。
“八成是疯了……”
“可是他对一个这样子的徒弟,又有什么好看重的……”
“傻杯吧你们,人家师徒一场,就算身份那个……又怎么样!”谢九辰真的是气的要死。
那几个闲言碎语的,更是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容词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又看向了楚弦,眼神中的憎恶,一点都不比对江靖尘的少。
“楚弦,你罔顾师门教诲,居然和这种人搅和在了一块儿,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好好待在亭台阁里,静思悔过!”
永远别给我出来了……
楚弦整个人被裴玄抱着,显得疲惫不堪。
她和裴玄,也就是对视了那么一瞬间,裴玄好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
这番话,裴玄说的极其轻柔,像是哄小孩一样。
“容掌门,楚弦对我曦月教有恩,我和教主此番前往,也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所以,如果楚弦不愿意留在灵山,我会带她回曦月教。”
时芸笙此刻也站了出来,道:“的确如此,要不是楚弦姑娘,我估计早就死了。”.qqxsΠéw
说完,裴玄就抱着楚弦,转身就要离去。
“你!楚弦,你今日若是走了,就再也不是我灵山中人了!”容词厉声道。
裴玄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微微顿了一下。
许久,怀里的人儿开口了。
“我早就没当自己是灵山弟子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容词,连其他人都愣住了。
而就在这时,秦雨榭也赶来了现场,她听到楚弦这种话,恨不得将她的嘴巴缝上。
“别胡闹了,跟师傅回去。”
秦雨榭快步走到了楚弦面前,她抬眼看了一眼那个裴玄,长得倒是好看,莫非是被这个帅小伙迷住了?
“劳烦这位小兄弟将她放下,小孩子闹脾气,我自当会回去教导她。”
可裴玄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师傅,当年在火场,你真的只看到了我一人吗?”楚弦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
楚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
秦雨榭来不及震惊,嘴巴张张合合,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师傅。”楚弦再一次轻轻唤她。
“是……”这一点,秦雨榭记得还是很清楚的,当时她赶到现场时,屋子都被烧干净了,只剩下了死去的桐和她怀里哭得奄奄一息的楚弦。
“那还请师傅,帮我在灵山,寻找一个人。”楚弦轻声说着,怕被别人听到。
本来是要气势汹汹将她带回去的秦雨榭,看到她这番样子,居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什么人?”
“祝若颜。”
祝若颜……
她们大师姐?秦雨榭有些摸不着头脑。
祝若颜都失踪了那么多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还有就是,楚弦怎么知道祝若颜,又为何要找她。
“找到她之后告诉我,我又要事问她。”
说完,楚弦拉扯了几下裴玄的衣袖子。
裴玄也心领神会,带着她离开了。
“诶,不是……”秦雨榭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但这一切,也太奇怪了吧。
众人散场,远处飞来了几只秃鹫,盯着那天坛上的碎肉,开始挑拣着食。
没过多久,原本血淋淋的天坛上,血迹干涸,碎肉残骨,被鸟兽尽食,原本被捆绑在天坛中央的柱子上的少年,好像就此,消失在了这里。
而一直被关在屋子里的南诗逸,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搭理她,更别提放她出去了。
几日前,许月玲将解离元神的药汤全数灌进了南诗逸的嘴里,那一刻,南诗逸就顿感不妙。
许月玲会这么做就说明,她们是真的要把江靖尘杀了的。
这些日子过去了,她喊也喊累了,突然间,她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
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使劲拍打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又喊了不知道多久,这次终于有人开始在门外开锁。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许月玲。
南诗逸有些激动,一把扯过许月玲的衣领子。
“师姐…师姐,江靖尘呢?”
听到江靖尘这个名字,许月玲轻轻将南诗逸的手从自己的衣领子上扒了下来。
“他死了。”
南诗逸愣了一下,颤抖着双唇,道:“你再说一遍……”
“他死了,死在了天坛上,现在估计连根骨头都没了!”许月玲看着南诗逸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气就上来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纵使许月玲说再多的话,南诗逸都听不进去了,此刻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去找他……
南诗逸一把推开了许月玲,踉跄了几步,就要跑去天坛。
见状,许月玲扯住她的衣裙,怒斥道:“你要干什么去!”
“滚。”
南诗逸的语气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温婉柔美,此刻的她,好像周围散发着一股子寒气。
这样子的疏离感,让许月玲看了都有一点发怵,她默默放开了南诗逸的衣裙。
看着她一步一步跑出了庭院,许月玲知道,她应该是不会原谅她了。
—
南诗逸一步一步地往天坛处跑去,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
而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信念:
江靖尘,等我。
可当她来到空旷无垠的天坛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江靖尘……”南诗逸声音发颤。
没有人应答。
她一步一步走向天坛中心,这个地方原本落满了灰尘,此刻像是被人清理过了一般,干干净净。
只有几只在天上飞着的秃鹫可以告诉她,在这个地方,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诗逸看向那根柱子,手轻轻抚了上去。
她仿佛摸到了被绑在上面的江靖尘,心越发地沉痛。
“南诗逸。”
南诗逸猛然抬头,却一下子撞进了少年的眼眸里。
少年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江靖尘……”南诗逸一把抱住他。
少年的手掌也轻轻扶上少女的腰际。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她还……还说你死了……”南诗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好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胸口痛得厉害,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诗逸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像是要把所有的苦楚都讲给他听。
可少年从始至终,只是笑着。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都要担心死了,你……你还笑……”
突然,南诗逸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对上少年的眼睛,可少年的面庞,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
“南诗逸。”
南诗逸害怕得马上应道,生怕人在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南诗逸。”
“我在……”南诗逸哭得泣不成声,她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快要抓不住他了。
“南诗逸,要好好活着。”
话毕,少年笑着,整个人慢慢幻化成了一缕烟。
南诗逸只觉得,那缕烟就在自己的怀里,逐渐消失不见,刚刚摸到的实感,终究只是她的幻觉。
她跪坐在了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只有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在了石板上,留下一点点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