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回荡在这狭窄的楼道之中，顿时让李乐平和顾离的眸子勐地一缩，脸上的惊悚加深了几分。
“真是……没想到啊……”
这突然复苏的东西居然在此刻开始感叹起来，配合着那张冷漠且灰白的脸，总是让人感觉到一种直入心扉的诡异。
“嗯？”
听到这鬼东西口吐人言，就连顾离这个当儿子的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他现在也分不清，这鬼东西到底是人是鬼，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了。
他只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对灵异的认知，一个不知是人之鬼的东西开口说话了，这使得顾离感受到远比处理灵异事件时更加悚然，更加匪夷所思。
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单纯用恐怖等级来衡量了。
厉鬼恐怖不恐怖是一回事，但厉鬼如果能够说话，岂不是意味着这鬼东西已经拥有智慧了？
“我们总想着让自己的身后人能够远离这一切，却始终逃不出这个循环。”
坐在台阶上的人再次说话了，他僵硬的身躯缓缓站起，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一脸震惊的顾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离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手已经摸向了背后，摸向那两个巨大的圆形铁疙瘩。
鬼铜?，他在处理那个镇子的灵异事件时获取的灵异物品，拥有必死的杀人规律，配合翻折鬼的能力，使得他至少可以保证在使用一次鬼铜?之后，不会受到必死诅咒的影响。
眼下，一旦情况不对，只要这个无法理解的人有任何动手的打算，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脸色虽然冷漠，但是看向顾离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感慨的目光：“严格意义上，我就是顾承钧。”
蓦地，顾离的神色变动。
顾承钧，就是他父亲的名字。
说到这，他又思考了一下：“你如果非要一个准确的说法，那我应该……更像是拥有顾承钧记忆的灵异产物。”
“什么？”
不只是顾离了，就连旁边的李乐平都感到无比惊愕。
拥有活人记忆的灵异产物？
这不就是一个就是拥有活人记忆的异类吗？
不会厉鬼复苏，不再受困于活人的身躯，甚至由于厉鬼无法被杀死的特殊性，因此可以使用一些代价恐怖的灵异之物。
李乐平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在这诡异的照相馆里，遇上一名异类。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李乐平在这时开口了，他盯着这个和顾离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
即使顾离的父亲顾承钧成为了异类，但他的身上依然有很多谜团没有揭开。
例如，他为什么会在这，还有，他的照片为什么会被挂在大厅墙壁上？
“他是谁？”瞥了一眼李乐平，顾承钧随即看向顾离，疑惑道。
见这个跟自己父亲容貌相同，名字相同的人跟自己说话了，顾离虽然有些难以理解，甚至有些难以接受，但他还是说道：“和我一样，都是总部的负责人，算是我的朋友。”
“总部？”
顾承钧露出了回想的眼神，但对这个机构并不了解，没有任何印象。
顾离解释道：“灵异事件再度爆发了，而且爆发的速度很惊人，总部就是官方为了应对灵异事件爆发而建立的驭鬼者组织。”
“爆发？”
听到这个字，顾承钧冷漠的脸上有几分触动，但不是很意外：“果然，到你们这一辈，就兜不住底了吗？”
“那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改变不了的，只是现在，你难道不应该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顾离看着顾承钧的眼神非常复杂，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抗拒。
一个是二十年后长大成人的儿子，一个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父亲。
二人却在这狭窄的楼梯间碰面了。
这对父子时隔二十年后的再度相遇，却感受不到任何温馨。
灵异造就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个已经疑似化作异类，活人情感近乎为零。
另一个虽然“子承父业”，成为了驭鬼者，但由于驾驭的厉鬼特殊，所以保留有不少活人的情感。
只是，让顾离承认此刻这般模样的顾承钧是自己的父亲，他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这完全堪比是认鬼作父了。
听到来自孩子的质问，顾承钧的脸色依旧是如此平静，短暂地思考后，问了一句：“你和你妈妈，这些年都还好吗？”
顾离明显愣了一下。
但随后，他还是低声道：“还好，你虽然死得早，但留下的遗产不说让我们挥霍度日，至少保持温饱是足够了的。”
顾承钧听到这句回答，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活人的情感缺失使得李乐平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理状况如何。
“是我这个做父亲，做丈夫的人不称职，抱歉，一直没法陪伴你们。”
这是一句来自二十年后的道歉，没有任何辩解。
顾离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缓缓道：“进入到这个圈子里，总是得有所牺牲的。”
“嗯。”顾承钧应了一声。
然后，他们就不知道该相互说些什么了。
气氛瞬间凝固住了。
这个国家的家庭关系之间似乎都像此刻这般，孩子越长大，就越和父母无法沟通。
也不是不想说话沟通，但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次一想开口，却发现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谈些什么好。
而这一切，如今则延续到了这对已经二十年未曾相见的父与子身上。
“要不，你回答一下顾离刚才提出的问题？”
虽然不想打破这场家庭伦理剧，但是李乐平也只能硬着头皮在此刻发声了。
这种尴尬的父子相处情况，在哪发生都行，唯独不能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发生。
这相当于是在浪费他这个局外人的时间。
“哦，抱歉。”
顾承钧这才想起了身边还有一个活人。
他看了一眼不易被记住的李乐平，然后才说道：“换个地方说吧，这地方不是交流的好地方。”
话音一落。
李乐平和顾离勐地环顾四周。
因为他们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脚底下踩着的台阶，徘回在身边的昏暗全部消失了。
楼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老旧昏暗，但又散发着暗澹灯光的大厅。
木质的大门，天花板上的玻璃灯泡，还有门边坐落着的长条桌子。
不会有错的，这里是鬼相馆的大厅，只是不知道这里是第几层的大厅。
李乐平和顾离不知道为何，被直接传送到了这里。
所有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根本毫无征兆，完全是一瞬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