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春意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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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年的春末夏初。
八岁的贺应哲如柳树一般抽条长个儿,更褪去了婴孩时期的婴儿肥,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明媚爽朗。
贺婉依也清瘦了许多,只是脸依旧圆圆的,平添几分憨厚可爱。
二人素日里皆是要每日去书院读书上课。
贺应哲去的是国子监少年书院,能在此处读书的,皆是如他一般年岁的孩童,且无论地位高低,家中贫富,只要肯用功学习且资质合格的,皆是能够入了书院。
书院中每日课程十分忙碌,晨起天不亮便要开始诵读诗词文章,温书练字,更要学习术数,化学,农流等。
除此以外,丹青、围棋、骑射等类的学科,也皆是在他们学习范围之内。
可以说,贺应哲自晨起睁开眼睛到夜晚归来睡觉,每日的课程安排的十分紧凑,要学的东西也颇多。
因为国子监少年书院比寻常其他书院课业沉重,许多人哪怕起初入了书院,途中却并不能坚持下来,不得不转到其他书院读书。
但也正是因为国子监少年书院如此严苛,从此书院出来之人皆是人中龙凤,十分出众,也成为太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许多人以能够去国子监少年书院中读书为荣,而许多父母亦是千方百计地要将家中孩子前去读书。
只可惜,这国子监少年书院的山长性情十分古怪,不给任何人开后门,且其地位尊崇,连皇上都要给上七分颜面,众人也不敢随意招惹,只得规规矩矩地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安国公自认十分满意,而每日在饭后喜欢做的事便是背了手在书院中慢慢行走,看书院中的鸟语花香,树木葱郁,听书院中的书声琅……
“轰!”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正在捋胡须的安国公险些揪掉了一把胡须,待分辨清楚是哪里发出的声响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跟前。
而发出声响的房屋,此时正冒着阵阵浓烟,使得屋中的学生们不得不逃了出来,且各个被呛得连声咳嗽。
“出了什么事!”安国公看着其中几个脸都被熏黑的学生,焦急询问。
而那几个被熏得最厉害的学生在一阵咳嗽后才勉强稳住了气息,如实回答,“夫子讲述配制火药的方法,可贺应哲却说这个配比不对,木炭多了一些,让夫子重新调整,二人争执了起来……”
“所以两个人便要按各自的方法都配上一些来试试,结果就成这样了。”
话音落地,又有两个人影从屋中走了出来。
亦是熏得满脸漆黑,衣裳上甚至有了些许被烧毁的痕迹。
且两个人此时皆是垂头丧气,俨然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但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却又各自扬起了眉梢。
“夫子,现在是不是可以证明你这火药配比是有问题的?”贺应哲道。
夫子却也扯了嘴角,“休要得意,你的配比也不大妥当,木炭分量不足,难以产生应有的威力,只能生出这样的浓烟出来。”
“可是夫子的制作的那个根本就没有爆炸,学生的还勉强能够如此,是不是说明……”
“说明你们两个人今天的脑袋都被门夹了!”安国公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吹胡子瞪眼地喝道,“讨论归讨论的,有必要非要试上一试吗?还是在书院之中!”
“火药本就威力巨大,此次你们两个也就是侥幸并未有任何差错,倘若出了岔子,如何得了?”
“你身为夫子,半点不为学生的安全考虑,实该重罚!罚你此时就去外头站上一个时辰,写上一千字的悔过书出来!”
见安国公俨然怒气冲冲,夫子也不敢辩驳,只缩了缩脖子后应了下来,“是。”
“还有你!”安国公呵斥完了夫子,矛头转向了贺应哲,“不顾危险擅自制作火器,也该一同受罚,罚你与夫子一并站上一个时辰,写五百字悔过书!”
“是。”贺应哲这会子也是乖巧应下,甚至还躬身行了一礼,片刻后道,“山长方才说学生不该擅自制作火器,那学生下次制作火器时,该向谁禀告一二?”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做火器!”安国公喝道。
“是。”贺应哲躬身应下,接着又问,“那山长何时才会允许制作火器这种东西呢?劳烦山长告知一二,学生心里也有个数,往后能够提前准备。”
安国公,“……”
这火器是非做不可吗?
这贺严修也好,苏玉锦也罢,素日里皆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就生出来一个这么轴的儿子出来?
安国公的嘴角抽搐了许久,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出来,“出去站着!”
“是。”贺应哲又一次躬身应下,而后十分乖巧地走了出去,到了指定的位置接受罚站。
只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冷哼一声后各自别过脸,俨然一副谁也不服气谁的模样。
安国公见状,心中的怒气更盛,瞥了一眼在那看热闹的其他夫子和学生,怒喝了一声,“都散了!”
夫子和学生们皆是不敢继续待着,散开后各自开始忙碌。
而安国公则是背着手,气呼呼地离去。
待回到屋子里头,喝上了整整一壶凉茶之后,安国公觉得心中的怒气实在是压不下去,便干脆起了身,着人备了车马前往户部找寻贺严修。
对于安国公的到来,贺严修十分意外,“是什么风将安国公吹来了?”
“你儿子做火器时炸起来的风。”安国公没好气道。
而贺严修在听到安国公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满脸欣喜,“安国公的意思是,哲儿制作的火器能够炸起来了?”
“那还真是难得的很,先前哲儿翻阅了一些资料书籍,尝试了许久,终究都不曾成功,不曾想现如今在书院竟是试验成功了,那还当真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
“安国公谬赞,哲儿不过也是小孩子家家的随便鼓捣一下而已,并不是在这方面太有天分的,着实经不得安国公如此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