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皇上亲口着人颁发的圣旨,更是并未有任何异样,还能有假?
大约是三殿下受人蛊惑,这才有了湖涂之举吧。
你们不觉得,此时的状况十分微妙?三殿下被废,大殿下被立为太子,眼下许多朝中重臣皆是不在,会不会……
……
这样的猜测有些大胆,众人皆是缩了缩脖子,不安地看向端坐在桉几后面的秦毅澍,以及此时坐在最前端的秦霈垣。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过于微妙,倘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只怕所有人都不信的。
倘若秦霈垣当真是挟持皇上,逼宫令其退位的话,那当真是其心可诛,人人皆是可以将其诛灭。
可倘若此事当真如圣旨中所说的一般,他们此时质疑,那便是打了秦霈垣的脸,待其登基之后,必定不会给好脸色的。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因为此事犹豫时,宋御史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看着秦霈垣喝骂起来,“狼子野心,谋朝篡位,其心可诛!”
秦霈垣早已料到此时有人反驳,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瞥了宋御史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皇上就在众人面前,亲自命人颁布的圣旨,宋御史这谋朝篡位之言从何说起?”
“倘若本太子当真要谋朝篡位,怎会还能让父皇平安归来,又怎会让你们此时好端端地站在这崇阳殿上?”
“自然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宋御史目眦尽裂,大声喝道,“大皇子挟持朝中重臣威胁皇上传位,真当此举能够瞒天过海?”
“大皇子此番行径,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亦是有人站了出来,声讨秦霈垣。
有人起了头,自然有人附和。
“大皇子如此藐视纲常法纪,其心可诛!”
“御林军何在!”
“素来抓住此狼子野心之人!”
“……”
秦霈垣冷眼瞧着吵吵嚷嚷,义愤填膺的几个大臣,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立刻有侍卫冲了进来,将刚刚喝骂最厉害的几位官员摁在了地上,为防止其继续喝骂,更是将巾子塞入了官员的口中。
崇阳殿上,顿时一片安静,针落可闻。
秦霈垣勾起了唇角,“几位大人如此吵嚷,着实不成体统,尤其是这几位,竟是污蔑本殿下名声,冠以谋朝篡位的罪名,实在也是可恶。”
“无凭无据地便造谣生事,倘若放任不理的话,着实有失规矩,便将这几位大臣带了出去,小惩大戒为好。”
秦霈垣话音落地,侍卫便将这几位官员尽数带了出去。
片刻后,侍卫重新回来,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摆放着宋御史的人头。
有鲜血顺着托盘的缝隙坠下,滴答滴答地从崇阳殿外滴了一路。
如此血淋淋的场景,让在场所有人皆是吓了一跳,有些不曾见过此等场景的文官,已是吓得脸色苍白,连连作呕。
其余人亦是脸色变了又变,再看秦霈垣时,目光中皆是带了十足的惊恐。
“想来其他人应该对父皇所下的圣旨并无异议了吧。”秦霈垣皮笑肉不笑道。
众人沉默不作声,但皆是微微躬了躬身。
这样,已是表示了他们的态度。
秦霈垣对此十分满意,朗声道,“既然如此,还望各位大臣往后能够各司其职,尽力做事,为朝廷效力,为国尽忠。”
“是。”众人应了一声。
“近几日本殿下会梳理各项政务,着吏部和礼部择吉日安排本殿下登基之事,各位大臣先行退下,等候通传。”
“是。”众人再次应答,而后退出了崇阳殿。
北风仍旧在呼啸,甚至比他们方才入崇阳殿时更勐烈了几分。
阴沉沉的天,如一口锅扣在了整个大地上,闷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走出崇阳殿的所有人,皆是回头看了一眼。
沉默许久之后,发出一声暗然无比的叹息。
身为臣子,最要紧的是忠心。
眼下秦霈垣篡位,他们此时并不质疑甚至不反抗,已是违背了臣子忠心的原则,实该被世人唾弃谩骂。
但话又说了回来,秦霈垣心术不正,识人不清,任人唯亲,他继位之后,整个朝廷必定是乌烟瘴气。
若是他们此时抛弃了性命或者官职,反而是给那些贪官污吏,结党营私之人腾了位置,那整个朝廷,全天下的百姓,更无希望可言。
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反而十分不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们的忠心,也只能是为国,为民了……
只是这样的忠心,倘若有朝一日被史官笔下被记录时,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光景。
大约……
会被唾弃吧。
兴许,等他们死后连都自家祖坟都不能入的……
有雪粒儿从天上飘了下来,洋洋洒洒,且这样如盐粒儿一般的雪很快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且雪越下越大,连他们从崇阳殿走到宫门口时,头顶上已是一片雪白,甚至遮盖了原本乌黑的官帽。
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紧。
前几日的大雪还不曾融化,雪又再次下了起来,这样的大雪接连下上两场,只怕要压塌许多民居,害得许多百姓被活活冻死。
瑞雪虽然兆丰年,可大雪成灾,对寻常百姓而言,却也是灭顶之灾。
果然是国运不济,灾祸连连……
众人的神色,越发凝重。
……
皇上下旨废除秦霈佑太子之位,改封秦霈垣为太子,并禅让皇位之事的消息,随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鹅毛大雪,飞往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天晚上,京城许多处地方灯火通明,许多人皆是集聚各处,对此事议论纷纷。
而议论的主题十分统一,便是声讨谴责秦霈垣谋朝篡位,罪不容诛。
人活在世上,除了日常的柴米油盐以外,内心中总有几分热血,尤其是在亲身经历这样的事情时,那曾经自认为被生活磨灭掉的热血重新长了起来。
尤其是学子书生,更是各个义愤填膺,大骂秦霈垣不配继位,更不配为人。
……
翌日,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些许鱼肚白时,整个京城便已是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