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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建柏猝不及防,被撞的一个踉跄,险些坐在地上。

而撞到任建柏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满脸都是不悦,“眼睛长到脑袋顶上了不成,路都不看!”

对方满脸横肉,任建柏不敢吭声,只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连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再无旁的话来说。

那壮汉冷哼了一声,“果然是个呆的!”

而后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任建柏松了口气,但心中却也越发的恼怒不已,更是越发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对他指指点点,只让他越发觉得憋闷。

抬眼瞧见旁边有个小酒馆,径直走了进去,要上了一壶酒,两样小菜,闷头吃喝了起来。

日头升到最高处后,便顺着西方的天空慢慢往下滑。

直到那夕阳余晖燃起了一片霞光时,任建柏这才伸手捶了一下自己跟前的桌子。

这一捶用了极重的力气,震的那桌子上的酒杯和碗碟都颤了一颤。

路过的店小二不由的撇了撇嘴,尤其在看到他那桌子上的两道菜时,越发扬起了下巴。

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猪头肉,竟是硬生生地喝了一下午,当真……

不知道是说抠门,还是该说对这两样东西钟情。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此人书生模样打扮,又是满脸忧思苦闷的喝了这么半日的酒,必定是今年春闱落榜的考生。

这样的人,这会子最是心情低落之时,最好还是少惹。

店小二并不当回事,却也时不时地瞥了一眼,好避免那任建柏因为落榜之事发起疯来,再让那些这会子来吃晚饭的客人们恼怒。

而那任建柏在瞧见店小二时不时斜过来的目光时,越发有些不痛快,醉醺醺地指着那店小二喝道,“你一直瞧我作甚?我这脸上,可是长了什么花儿不成!”

“客官多想了,小的并没有……”

店小二急忙辩解,可任建柏正在气头上,自然不肯相信,“看便看了,这会子竟是还要狡辩?我再如何落榜,到底也还是举人老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跟爷在这里呛声叫喊?”

“也怨不得你便是在这样一个小酒肆里面做跑堂的,如此瞧不起人,实则是一颗心烂了个彻底!”

听着这些喝骂声,店小二有些发懵。

他不过就是害怕这人喝多了闹事,就多看两眼,谁曾想竟是看出事端来了?

还看不起他这个跑堂的?

他跑堂怎么了,他跑堂也是不偷不抢,堂堂正正靠力气来赚钱的,还得被人数落不成?

店小二气得够呛,张口便要跟任建柏吵吵两句。

但不等他张口,酒肆掌柜便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店小二拽到了身后去,更是连连冲任建柏拱手,“这位客官消消气,是我管教无方,让底下人冲撞了你,属实罪过。”

“如方才客官所言,您是举人老爷,他不过是个跑堂的下人,您跟他计较,着实犯不着,这样,我敬您一杯!”

掌柜自己拿了个酒盅过来,自顾自地斟酒,眼见任建柏并无任何反应,便咬了咬牙,干脆开了口,“这顿饭,就算我请了!”

对方吃的酒菜都不算多,却是个难缠的,免了这桌子的酒菜,总比影响了别桌的生意要好许多。

掌柜的这般盘算,任建柏却是瞪大了眼睛,“你请?”

“你为何要请?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请了我这顿酒菜?还是说,你看着我就是那种落魄书生,连这顿酒菜都出不起钱?”

“当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任建柏越说这气性也是越大,声嘶力竭地,只嚷的满酒肆的人纷纷侧目。

甚至有些不愿意被卷入事端的,刚坐下来连菜都不点,干脆起身离去。

掌柜的见状急的脑门上的汗几乎落下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任建柏怒吼,“我告诉你们,我虽说这次着了旁人的道,名落孙山,可我却也不是那种寻常的穷酸书生!这酒菜不必你请,我自己付!”

一边喊着,任建柏一边伸手去腰间摸钱袋子。

却摸了个空。

任建柏心里一咯噔,接着去摸怀中。

亦是空空如也。

酒一瞬间醒了大半,任建柏慌忙找寻浑身上下,但仍旧是找寻不到。

可他晨起从客栈出来时,的的确确是带了钱袋子的,也清清楚楚地系在身上了的,怎的这会子就不见了?

任建柏努力回想,忽的想起了从贡院门口跑走之后,碰到的那个彪形壮汉。

那人将他撞的十分厉害,且当时那人离开时,他也觉得那人似乎满脸都是笑。

一定是那人偷了他的钱袋子!

任建柏慌忙辩解,“我可不是没有钱来付酒菜,不过是来的路上被人偷了钱袋子而已。”

被人偷了钱袋子?

酒肆掌柜原本一直躬着的身子此时直了起来,再看任建柏的目光中,也满都是复杂。

在又一次将任建柏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酒肆掌柜嘴角泛起了一抹嘲弄,“既是举人老爷这般说,大约是真的,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举人老爷。”

这般撒泼无礼,身上全然没有半分读书人应有的斯文和宽宏大气,处处透着斤斤计较之感,怎么都觉得不是举人老爷。

这会子又说钱袋子被人偷了去。

既是知道钱袋子被人偷了去,为何又来吃酒?

是一开始就惦记着白吃白喝的?

酒肆掌柜紧皱了眉头,“京中一向没有吃霸王餐之事,客官今日要做这头一人?”

“我堂堂举人老爷,怎会做这样之事?”任建柏喝道,“你且等我片刻,我回客栈去取就是!”

客栈所住房屋的枕头里头,他还藏了五十两的银子。

“那可不成,你若是跑了怎么办?”店小二方才受了那样大的气,这会子挺直了腰杆,颇有了些扬眉之感,“我看那,咱们还是干脆去见官吧。”

“刚好,也能让我们知晓,这跟前站着的,是不是真的是举人老爷。”

店小二觉得自己跟前的人必定不是,到时候也好治他一个假冒的罪名,也算是彻底出了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