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桐回到茶厂,独自坐在厂房里的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把紫砂壶,聚精会神地思考了一会,然后让一个伙计去把赵黑虎找来。
不一会赵黑虎走进厂房,“二弟,你找我?”
陈霖桐站起身,“赵大哥坐,宝利洋行也有批货没有装船,我琢磨着他们很有可能要跟咱们学。”
赵黑虎在办公桌边坐下,“二弟说的不错,那个洋鬼子之所以偷偷跟着咱们,就是要看看咱们怎么弄。”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宝利洋行把货运出福州。”
“二弟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好,赵大哥先安排几个兄弟把宝利洋行盯紧了,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咱们再做打算。”
“好,我这就去安排。”赵黑虎起身离开。
挂在墙壁上的电话机响起来,陈霖桐走过去摘下听筒和话筒,“喂,那位?”
电话里传出萧柏坤的声音:“阿桐,是我。”
“爸,有事吗?”
“郑大曾打发人送来一份请柬,请咱们今晚去南岭村赴宴。”
“昨天在码头装船的时候,郑老大说过要宴请咱们。”
“你叫上舒航,咱们三个去吧。”
“好吧,我和三哥等会去接爸。”
陈霖桐跟岳父通完话后,又给李舒航打了一个电话,约好一起去南岭村。
郑大曾和几个船老大一起宴请萧柏坤和陈霖桐,在自家祠堂的宽敞厅房里摆放着三张桌子,桌子摆满丰盛的菜肴,萧柏坤,陈霖桐,李舒航,郑大曾等人围坐中间的圆桌边,另外两张桌边各坐着七八个人。
郑大曾站起身,手上端着一碗酒说:“今晚在我们郑家祠堂,当着各位祖宗的面宴请萧先生,陈掌柜和李经理,三位尊贵的客人就是我们的财神,给我们大伙带来了好远,不多说了,我们大家共同敬三位客人这碗酒。”
萧柏坤微微一笑,“郑老大言重了,包船的租金也是大家用汗水换来的,是大家应该得的。”
“真是给我们带来了好远,咱们先喝了这碗酒,我再告诉萧先生。”
在座的众位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陈霖桐看着郑大曾问:“郑大哥先说说怎么给你们带来好远?”
“今天下午又来了两个人,也是要租用我们的船运货,他们的货数量昨天运的还多,再接下这个活,赚的钱够今年开销了,这都是萧先生和陈掌柜给我们带来的好运。”
陈霖桐与李舒航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都猜到了是什么人来找郑大曾。
陈霖桐问郑大曾,“来找郑大哥的是怎样的两个人?”
“三十来岁,一高一矮,穿的衣服都挺好,像是城里做生意的人。”
“他们没说是给哪家商号运货吗?”
郑大曾摇着头说:“没有,他们只说到时候把货物送过来,让我们用船运到港口外面就行,其它的没说。”
李舒航靠近陈霖桐的耳边低声说:“十有八九是宝利洋行。”
陈霖桐点点头,“不是宝利也是其它洋行,整个福州需要用海轮发货的除了咱们龙胜公司,其它的都是洋行。”
陈霖桐问郑大曾,“郑大哥,那两个人说什么时间把货物送过来吗?”
“他们说回去跟老板商量一下,明天上午再来把具体时间定下来。”
两个船老大端着酒碗走到陈霖桐身边,“陈掌柜,久仰您的大名,我们兄弟俩敬您一碗酒。”
陈霖桐急忙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碗,“谢谢两位大哥,兄弟先干为敬了。”
宴请结束后,三个人开车返回城里。
萧柏坤坐在轿车后排,望着前面明亮的车灯,提醒李舒航,“舒航,晚上路不好走,开慢点。”
李舒航轻轻答应了一声。
萧柏坤问陈霖桐,“阿桐,刚才在宴席上你一再询问两个包船人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霖桐回头对萧柏坤说:“咱们把茶过来的时候,宝利洋行的查理金曾跟在后面监视咱们,我猜他也想用这种方法装船发货。”
萧柏坤摆摆手,“别管是谁了,能让渔民们多些收入也是好事,平常他们在海上打渔赚不了多少钱。”
陈霖桐与李舒航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做声,俩人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对付宝利洋行,但是这话没法对萧柏坤说。
第二天一早,陈霖桐来到龙胜茶叶公司,走进经理室,李舒航已经来了,俩人心里都有事,比平日来得都早。
李舒航猜到陈霖桐在想什么,于是问:“阿桐,如果去南岭村找郑老大的真是宝利洋行,你打算怎么办?”
陈霖桐摆着手说:“没有如果,肯定是宝利洋行,不过……具体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
李舒航微微一笑,“你要说没想好肯定是假的,我估计可能是昨晚萧伯伯在回来的路上说的那些话对你产生了影响。”
“我岳父说的什么话?”
“你少给我在这里装了。”
陈霖桐一本正经地说:“真没装,我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回来的时候都醉了,哪里记得路上说什么。”
“萧伯伯说不管是谁去找郑老大他们都是好事,渔民们出海很辛苦,而且也赚不了多少钱,有人租船赚些钱是好事。”
陈霖桐问:“这么说三哥是不同意阻止宝利洋行用渔船运货物了?”
李舒航点头道:“我觉得萧伯伯说的有理,渔民们增加些收入当然是好事。”
“那些码头工人为什么要罢工?这次席卷全国的罢工、罢课浪潮又是为了什么?”陈霖桐义正言辞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想当初为了阻止咱们自主出口茶叶,巩固他们的垄断地位,宝利洋行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对付咱们,现在咱们无论怎么对付这帮混蛋都不为过,这次是私仇国恨一起算,说什么也不能让宝利洋行把仓库里的货物运走。”
“好,我支持你,你说怎么办吧。”
“这件事关键是那些船主,如果他们愿意为洋行运货,咱们也没办法。”
“大不了给他们钱就行了,洋行给他们多少租金,咱们就给他们多少钱,只要不给洋行运货就行。”
“福州这一带有好几千条渔船,不是只有南岭村那几条船,郑老大他们不给洋行运,洋行就会找其他船主。”
“那你说怎么办?”
陈霖桐咬着牙说:“我想给他们来点狠得……”
话音刚落,赵黑虎急匆匆进来。
赵黑虎对俩人说:“二弟和李经理都在,联系郑老大运货的两个人果然是宝利洋行的,那天在南岭村头的车里就有这两个小子。”
陈霖桐急忙问:“他们又去找郑老大了?”
赵黑虎点了一下头,“嗯,我看着他们进了郑老大的家门,让瘦猴在那盯着,就赶回来向掌柜的报告。”
陈霖桐对李舒航,“三哥,咱们一起去趟南岭村。”
李舒航答应一声,三个人一起离开经理室,赶往南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