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感受到的颠簸,耳边传来从城里集市上归来的百姓们,平常聊天的话语,嗅着这股熟悉的味道。
这又让他想家了,小时候这个场景他可是熟悉得紧,跟自家大人去赶集,那个年代不都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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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那时不是牛车而已。
身体随着牛车的摇晃而摇晃,槐安感觉这一刻有种莫名的幸福。
怪不得之前总听有人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若是想要练心,确实是要入世,这种感觉可不是在山里坐个十年八年就能感受到的。
牛车又颠簸了一会,路上几个与张义相熟的人,各自转了弯,他们身旁同行的人少了起来,前面就是他们的村庄了。
槐安定睛一看,这里不就是他刚下山时,看到那个炊烟袅袅的村子吗?
当时他还站在路边看了好一会,想到这里,槐安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一旁的萍儿看着发笑的槐安,有些好奇“先生在笑什么呢?”
“没事,想起了些以前的趣事。”
“哦,那先生以前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吧?”
“何止是有趣呢,简直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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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儿被槐安这种自嘲的说话方式给逗笑了“先生又在开玩笑了。”
槐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答萍儿,这是不是笑话,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牛车已经进了村子,拐了两个弯,停在了一间土坯院子前。
张义将大门打开,把牛车牵进去系好,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让先生见笑了,我这院子实在是有些破旧。”
槐安摇了摇头“并不破旧,朴素些,看着心里踏实。”
槐安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他忽然发现好像,古时候的房子都差不多,他老家也有这种土坯房,只不过现在很少了,看着面前的房子,唤起了他心底的记忆,仿佛一下回到了小时候。
“哈哈哈,还是槐先生说话好听!”
回了槐安一句,他招呼着萍儿去弄点吃的“萍儿,弄两个菜儿。”
“哎,好。”萍儿应了一声就进灶屋了,开始捣鼓起了菜。
张义则是赶紧请槐安坐下,自己跑进屋子里拿了一坛上面落了灰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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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拍着上面的灰,他一边笑着说到“这酒呀,还是我带着萍儿逃荒时得的,那时候我们这起了兵灾,城里乱成了一锅粥,打砸抢掠的人像是过境蝗虫,城里那个乱呦!
我带着萍儿逃得早,还带出了些粮食,那些跑得晚的人,更是连吃的都没有,当时我带着萍儿藏到了荒山的边上,一连躲了五天,在那时遇见了曾经城里有名的大酒商,人称酒见愁。
以前是北俱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也正是因为这次的兵灾,让他什么都没了,他逃来时,还拉着一平车的酒,说什么也不肯丢了,为了护着这车酒,他还跟人打了一架,也负了伤。
遇见了我,就让我给他治伤,作为报答他给了我一坛酒,我没拒绝,就近找了些草药,给他治伤,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虽然他贪酒,但人心不坏,我们一起躲在林子里,等着城里兵乱赶紧结束。
可惜了,他命不好,砍他那把刀是一把生锈的,他染上了破伤风,知道自己活不久,他就想喝酒,说什么死也要醉死在酒里,起初我还拦着他,让他不要喝酒,好好养伤,但是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一个人喝了两坛,也不愧对他这个外号酒见愁,他醉死了,死前把酒都送给了我,但给我又有什么用呢?要不是遇到槐先生,我们爷孙俩也活不了,我把酒都埋在山边了,想着要是还能活着,就来挖,要是活不了,也送给林子里的大树了。
当时是真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也许这就是命吧!”
一番话下来,酒坛的封盖已经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琥珀色的酒液,还有那一股独特的酒香,抱着酒坛给槐安倒了一碗,偌大的酒坛他抱着不显一丝吃力,可见身子骨还硬朗。
槐安看了一眼碗中的酒,又看了一眼桌旁的酒坛,没想到这坛酒还有这种故事。
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哪怕拼了命也要带着自己最爱的酒走,只可惜,命太薄,还是没能有这个福气,但醉死酒里也算是达成了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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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出了一口气,槐安苦笑一声“槐某也是好酒,若是能早些遇到,必然要见上一见,可惜了。”
“是啊,没闹兵乱之前,他在北俱城是很有名气的。”张义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眼神中似乎有些落寞。
“他最爱的酒,能让先生尝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槐安摇了摇头“他拼命护着的酒,没被糟蹋。”
张义与槐安很自觉的没再说下去,而是相互举起了碗,将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口,一股辛辣直冲大脑,仿佛直接将大脑重启了一遍,随后而来的则是一股清淡的药香,先烈后香,呈现出两个极端,仿佛让人体验了一把浴火重生,凤凰涅盘。
酒见愁不要命的护着此酒,尝过后,槐安理解了,这酒值,不比寻常的仙酿要差。
“爷爷,槐先生,菜来了!”
看到槐安与张义菜还没上就已经喝上了,萍儿有些不开心,小嘴一撅,幽怨的看了一眼张义,然后扭头就回灶屋。
张义苦笑一声,解释道“这是情不自禁,爷爷以后一定不这样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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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儿并没有理会他,显然是生气了。
这温馨又暖心的一幕,看到槐安哈哈大笑。
“让槐先生见笑了。”槐安笑,张义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见笑,槐某可是羡慕的紧呐。”
张义闻声正色道“先生也住下吧,今年老头子我又多种了几亩地,粮食够的。”
槐安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志不在此,也不会停留,他所承担的东西太多了。
看到槐安摇头,张义也明白了过来,如槐安这般神仙高人,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小山村里住下,天下如此广阔,他追寻的是神仙大道,终究与他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
“张老,说说近些年来,大宣国的变化吧,数年未出世,槐某都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