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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说了会帮陆晚以后,就真的非常认真地帮她制定了计划。

陆晚捧着手里的学习计划表,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回真的梦回高三了。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给陆晚找了老师,就是太巧了——除了古琴,其他各项的老师名字都叫沈晏。

陆晚委婉地表示了疑问和不理解。

沈晏当时正在教她下棋。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玉做的黑色棋子,眉骨轻抬,斜斜睨她一眼,说不出的慵懒:“陆晚,你还能找出第二个比我厉害的先生吗?”

陆晚哑口无言。

沈晏是京城闻名的文武双全,若不是他一心只想继承父业,在战场上发光发热,恐怕考个状元什么的绰绰有余。

至于古琴,则是沈晏唯一没有打通的技能点。

他请了一位扶风楼的名伶来教陆晚。

名伶是个看起来大方端庄的大姐姐,虽然是个身份低微的艺伎,但身上特殊的气质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古琴,让她十分受京中贵族子弟的追捧。

陆晚演奏完一曲后,名伶温温柔柔地鼓掌,然后说:“弹得太好了,下次不许弹了。”

陆晚闻言,有些尴尬,朝那名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许是我真的没这个天赋。”

名伶温柔地道,“姑娘切莫这么说,依奴家愚见,姑娘极有慧根。”

“便如璞玉,未加打磨,未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她温婉地一笑:“其实姑娘的技巧虽有欠缺,但琴音很有灵气呢。”

陆晚被这通文艺的彩虹屁吹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名伶姐姐不愧是名伶,夸人的话张口就来,而且语气平缓,声调温柔,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刻意讨好。

接着十来天的时间,名伶大姐姐都在一边手把手地指导陆晚的拨弦手势和技巧。

态度亲切温和得仿佛身上都在散发着一层光芒,耐心得连打小伺候陆晚的桃枝都自愧不如。

陆晚愿称之为“女菩萨”。

名伶姐姐对着陆晚的目光,只是矜持地掩唇笑道:“因为少将军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啪叽——”在陆晚眼里,温柔知心善良美好的滤镜碎了一地。

提起沈晏,陆晚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最近几天都没看见沈晏。

那些需要考核的项目,沈晏有时候派熟悉的朱雀来教她,有时候是让沈芸来。

想着想着陆晚便有些神游天外,等名伶姐姐告辞离开才回了神。

陆晚一回头,就对上朱雀正经严肃的样子:“小姐,您该随我去学骑射了。”

自从上次在离州城,朱雀让陆晚一个人跑出来后,沈晏就对她严责了一番。

现在朱雀只听沈晏的话,不管陆晚说什么都没用。

陆晚略为犹豫,却是开口问道:“朱雀,你知道阿晏哥哥去了哪里吗?”

朱雀淡然道:“知道。”

陆晚等了等,发现朱雀一点接着说下去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再接着问:“所以他去哪里了?”

朱雀看她一眼,诚实地道:“少将军不让说。”

陆晚轻哼了声,“神神秘秘的,嘁,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

“不过少将军说,”朱雀补上一句,“在您参加考核之前,他会赶回来的。”

陆晚对此不以为然。

她低下头思索了下,隐约记得这个时间点,沈晏似乎是去帮太子办事了。

没什么太大印象,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不说小反派也挺惨呢,之前为了保护太子被捅了几刀。

还没养好伤又被派去了离州城,好不容易回来了,在鹿亭书院没待多久清静的日子,又要为太子奔波。

陆晚没再多想,放下了心,跟着朱雀去那马场上练习骑射。

她这些日子下了苦功夫,哪怕沈晏不在,也再也不害怕骑马了。

就是想在马背上稳稳地搭弓射箭还是有些难度。

朱雀指导了几句,被将军府的人叫走了。

陆晚就跳下马背,牵着马绳,一个人在不远处,用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做目标练习着。

有只灰毛兔子在离她十多米的地方蹦跶,陆晚起了兴趣。

拉开弓,对着兔子瞄了半晌,唰地松手。

灰毛兔长长的耳朵动了动,但只是埋头吃草,并没有跑的准备。

只见那枝羽箭气势汹汹地……落在了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地上。

陆晚:“……”

她有些懊恼地跺了下脚,这时,突然听见了一声压抑着的轻笑。

她愣了下,转而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声音欢喜:“阿……”

戛然而止。

因为陆晚发现,树下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却并不是沈晏。

少年身上的白袍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的蟒纹,腰间系着一枚蟠龙玉佩。眉眼十分清和,唇边勾着一抹浅笑。

这人陆晚没见过,但他容貌出众,气质卓然,穿的衣裳布料也不是凡品,显然不是普通人。

少年对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只微微一笑,显得十分温和。

周身的气质和步闻歌有些像,但又不尽然。

步闻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润,无论对待朋友下属或是陌生人,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眼前这人表象虽然看起来好相处,看着陆晚的目光却暗含来自上位者的挑剔打量。倒不是有意,仿佛已是成为习惯。

“你便是陆家小姐,”白衣少年微微而笑,“阿晏的未婚妻?”

他身体似乎不太好,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陆晚屈身行了一礼,“是。”

从这人对沈晏过分熟稔的语气听来,她心里隐有猜测,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我是第一次见你,”他面露歉意,“合该准备些见面礼的,只是来得匆忙,还请见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彬彬有礼,陆晚只好道:“公子客气了。”

“公子……”卫明衣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失神地轻轻一笑,“倒是很少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

陆晚心里腹诽,那可不嘛。

当朝太子,不得恭恭敬敬地唤声“殿下”,谁敢称呼“公子”。

不过她虽然猜到了卫明衣的身份,但见他不想点破,也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卫明衣看着她一脸想要离开但没找到好借口的表情,不由失笑,轻声道:“陆小姐不必忧心,孤,咳咳……我是阿晏的朋友,小姐称我一声二公子便好。”

卫明衣在皇子之中排行第二。

陆晚从善如流,“二公子。”

卫明衣接着道:“阿晏有些事情要去忙,但心里记挂着陆小姐的考核,怕朱雀怠慢,便让我来走上这一趟。”

陆晚听懂了。

卫明衣是沈晏请来的监工,怕朱雀对付不了她,她趁机偷懒。

她是这种人吗?

“不麻烦二公子了,我有芸芸作伴即可。”陆晚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卫明衣不为所动,点了点头,温吞地道:“正是,阿晏也放心不下沈小姐,叫我连二位一起看顾。”

陆晚:“……”

太子是老皇帝的第二个儿子,先任梁皇后所生,自幼就被立为储君。

老皇帝薄情寡义,对这个儿子却还算的上不错。

哪怕后来梁皇后病逝,太子的地位也依旧稳固。

如今朝中风雨飘摇,几个皇子暗中夺权闹得不可开交,不过是因为太子从胎中便带了病根,身体十分虚弱。

前几年最为凶险的一次,太医都委婉地表达过人快不行的意思。

虽然最终挺了过来,但谁能说准哪天会不会复发得更为严重。

陆晚对这位太子殿下的观感……很奇妙。

说不上喜欢,更遑论讨厌。

沈晏入军营的时候年纪尚小,性子又倔,吃了不少苦头。

偶有一次被倚老卖老的一位老将领刁难时,恰巧被太子撞见。

太子为沈晏出了头,还在老皇帝面前替他说了好话,沈晏才能渐渐在军中站稳脚跟。

士为知己者死,太子对沈晏有知遇之恩。所以这么多年来,沈晏甘愿成为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剑。

哪怕太子殿下的身子虚,可能会在夺嫡之争中败下阵来。

当然同样的,太子也十分倚重沈晏,私底下好到与他称兄道弟的地步。

可……

陆晚低下头,眼里情绪复杂。

原书里,卫明堂将沈芸囚禁在自家别苑,这段强取豪夺的剧情。

当时沈晏怎么都找不到妹妹的身影,几欲发疯。

卫明堂做得隐秘,太子的手下当时却暗中撞见此事。

他原本可以阻止的。

可他没有。

卫明衣是太子,自幼学的便是帝王心术。所以无比清楚,锦上添花,自然不如雪中送炭。

他要在沈晏最绝望的时候,予以他一丝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