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圭介伫立在湖边,忽然发现湖水开始荡漾起来。
湖水的中心处,不断冒出气泡。
蓬勃的灵性与梦从中喷薄而出,“哗”的轰响,有白光自其中亮起。
接着,一道持伞的身影从湖底浮起。
“哟,社长。”
青圭介语气欢快的打了个招呼:“有做个好梦吗?”
星野站在湖水上,愣了一会,下意识流露出悲伤和不舍。
良久,她才缓缓点了下头,嘴角浮起释然的微笑。
“……嗯。”
还算是个好梦吧?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必须承认。
白伞带着她横渡过湖面,来到平坦的陆地,随后幻化成一道白光,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泣子最后的力量,变成了对她一个人的加护,那份亲昵,从此不再远离。
星野将手腕轻轻贴在脸颊,双眼微阖,似乎听见了泣子纯澈的笑声。
“那就继续前进吧。”
青圭介伸手拍了拍星野的脑袋,少女此时的神情,有种动人心魄的娇美。
「冰雪消融,春意初绽。」
另外顺带一提,离开梦境,星野已经重新找回了聆听心声的能力。
她抬起头,瞪了青圭介一眼,毫不犹豫拍开了他的手。
青圭介也不介意,只是内心忽然想起之前枫叶跟他所说的话。
除了神之血的秘密,她还提到了“自己和星野是被大泽选中的”,但实际上,被选中的应该只有星野才对。
是她通过触碰丰津的遗骸,才激活了那段驱之不散的低语。
也即三化身之一「大泽」所留存下来最后难消的遗恨。
而为何只有星野能够激活,肯定和她异于常人的灵性有关……
青圭介若有所思,在对星野能力的揣测上,朝着越来越错误的方向跑偏而去。
星野低着头,手指轻轻抚摸手腕上白光化成的玉质手镯,一边静静倾听青圭介对于情况的分析。
——这家伙果然背着自己做了很多事。
但意外的,星野这次十分宽容便原谅了青圭介的行为。
因为……青圭介给了她一次难忘的体验,这所代表的是青圭介对她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清楚她所追求的事物。
这样含蓄的、无言的默契,让她暗自欣喜。
抱着各自的心思,两个人越过朦胧的大湖,朝着云雾笼罩的深处走去。
“我们接着要去哪里?”
“核心。”
青圭介说:“大泽山的净域很明显是以中心为核,向外辐散的结构。
一层又一层的力量将其包裹起来,缔造出这么奇异的空间。
我们之前共同经历的梦,也是由内向外,创造出了事件的气泡。”
“所以……有些人才会是他们潜意识里的样子?”星野若有所思地回答说。
“没错,我们创造了新的气泡,被关进核心的人同样如此。
当然,大部分的祭品牺牲,不可能拥有自主影响剧情发展的权重,能够成为一份基础,已经是仪式里的莫大殊荣。”
「甚至连其中的记忆,也基本不可能留下。」
青圭介并没有将这句话说给星野听,这也是他独有的温柔之处。
“我们要怎么进去?”星野又问。
“靠泣子的伞啊,社长。”青圭介耐心地指导说,“把你的意志告诉它,它就会替你实现。”
星野漂亮的眸子看向他,微带上一丝戏谑:“如果我没有得到这把伞呢?”
“那就只能靠我勉为其难的出手了。”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不愧是星野家的千金!”
青圭介大笑起来,随即趁星野不注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接着用小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手镯,发出一声清越的脆鸣。
随着鸣响,两人面前的空间也随之如同水波一样荡漾起来,最终“砰”的一声破碎开来。
“泣子,应该也不会拒绝我吧?”青圭介愉快地笑起来。
星野则任由他抓着自己,目光投在两人相互触碰的肌肤上,等青圭介结束幼稚的捉弄,她才平淡的讽刺说:“借着这种机会,对女生动手动脚,你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骚扰犯吗?
还是我就这样让你着迷?”
“何以见得?”
“说这句话之前,最好先收起你猥琐的表情。”
“好吧、好吧,但其实我只是听你的话出手而已。”
青圭介坦然的收回手——不说其他的,星野的手腕确实很美。
“抛开这些细枝末节,还是先看看远处的风景吧,我的社长。”
青圭介抬手扫去裂开的碎片,让净域的核心真正出现在两人面前。
仅仅一个瞬间,星野便紧张起来,不再和青圭介争论毫无营养的东西。
浓重的黑暗中,有恢弘的神乐在演奏。
而且空前的磅礴、神圣!
仿佛一瞬间就足以将人度化进神之乐土中去!
比幻梦还要诡异的画面映入星野的眼瞳,支离破碎、无时不刻变化之物在视线的尽头狂舞,但仿佛又一瞬间就把他们两个包围其中,狂躁的舞姿掀起狂风,火焰“腾腾”的翻卷,接着又“轰”一声消失。
在净域的核心中,没有任何的稳定之物,所有的事物、记忆、力量全在神之血的影响下异化、扭曲,就连青圭介的魔眼也不能轻易捕捉到真实。
星野逐渐从这些缤纷离奇的幻象中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她捂住脑袋,感觉理智都在被蒸发。
“撑开伞。”青圭介适时地提醒她。
他随即张开手掌,以自身的灵性催生一个个密仪,再将这些密仪掷入核心的深处,卡住每一个变化的节点。
那些密仪,阻滞了能量,变成了天空中无比奇伟的巨大星体,一个个开始散发危险的光芒和气息。
奥术和魔法催生的光,投撒到整个空间,驱散了黑暗,也扯开了神之血所投下的扭曲。
一座庄严神圣的神社出现在了青圭介和星野的面前,它高立在血色的祭坛上,四周点燃了火把,火焰是阴冷的苍白色。
在祭坛的前方,有一座百层高的巨大篝火,火柱直插天穹。
一个个身穿祭祀黑袍的人形诅咒围绕着篝火,狂舞、叩拜、高歌,投下的阴影既像是动物,也像是人。
“丰津神!丰津神!
庇佑一方水土信众!
感激无上福德!祝福无上尊荣!
献上牺牲与血肉!祝您重归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