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看到自家三爷从夫人房里出来后,回到书房,又盯着高挂在墙上的石榴图走神,心中也是无奈得很。
三爷,咱能不能雄起一回,别次次都灰溜溜的败下阵来呀?
书房里,楚曜放空了大脑,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在气什么?
时六说不愿意分享自己的丈夫,他明明是很高兴的,可听到她轻飘飘的说出‘不要了’三个字,他心底又燃起了一把烈火。
楚曜突然颓然一笑,他发现,他对时六的感情,比时六对他的感情,要更深几分。
所以,时六可以随意的说出‘不要了’,而他却因为这三个字而满心怒火。
“三爷,王妃派人过来请你过去,说是......说是要商量纳表姑娘的事情。”
门口响起随风小心翼翼的声音。
楚曜看着石榴图没回头,想到时六刚刚说的表妹是自愿入局的,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没空,让母妃自行安排吧。”
凡事皆有代价,既然表妹自愿为妾,那就要承担起‘妾室’不体面的一面。
这样做,一是他本就不愿意;二是,他不想给母妃和表妹错觉,觉得他满意纳妾这事。
三,他要是表现得太过积极,时六应该会不开心的吧?
......
因为老王妃对纳关秀妍的事表现得兴致缺缺,关王妃又不时想起时芙昕对她说的话,对于纳妾的章程就办得有些潦草。
关王妃倒是想让时芙昕来办,可惜直接被时芙昕拒绝了。
她有想过对时芙昕施加压力,可时芙昕就是不接招说不管,就一点都不管,眼看纳妾的日子就要到了,什么事都还没处理,她也只能咬牙接过手去。
纳妾而已,本就不用太过隆重,加上关王妃忙了几天,累得不行,就想赶紧了事可没想到的是,纳妾当天,太子侧妃竟送来了贺礼。
有了太子打头,其他皇子的侧妃妾室也纷纷掺和了一脚,除了送礼的,还有亲自登门贺喜的。
一时间,王府倒是宾客满座。
“三夫人,王妃让你去正院招待客人。”
“我是不同意相公纳妾的,既然这事是母妃一力促成的,那就有劳她多辛苦了。”
“三夫人,你这样做也太不像话了,让外人瞧见了,指不定会在背后如何编排你呢。”
“王府的稀罕事从来就没断过,如今不过是再添一桩闲谈而已,放心吧,我承受得住。”
关王妃对时芙昕这个儿媳妇真是有颇多的意见,没办法,她真的命令不动这个儿媳妇,也没能力辖制人家。
婆媳两每次交锋,败下阵来的都是她这个做婆婆的。
时芙昕不露面,来看好戏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失望。等到了吉时时,发现楚曜竟不在回府,顿时都无比扫兴。
两个正主都不在,谁也没心肠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孤女妾室了,都没观席,就起身离开了。
关秀妍知道宾客离开,委屈得直掉眼泪:“要是父亲母亲都还在,我何至于受人如此羞辱?”
慧儿只能安慰:“姑娘,快别哭了,当心花了妆。”
关秀妍委屈,关王妃则是十分的生气:“今天是曜哥儿和秀妍的好日子,他怎么能不在府里?”
“我忙前忙后了这么久,我这是为了谁?曜哥儿倒好,是一点没将我的辛苦放在心上呀。”
“母亲给儿子辛勤张罗,儿子却不知感恩,外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说我不会教养儿子呢。”
心腹嬷嬷只能道:“王妃,三爷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府了,管事派了好多人去监察司打探,都说三爷办公去了。”
关王妃头疼的揉着额头,深吸了几口气:“算了,只是纳妾而已,曜哥出不出面都无所谓,你让礼仪嬷嬷按照流程带着秀妍过一遍就行了。”
穿着粉红衣裳的关秀妍知道楚曜没有回府后,心情跌入了谷底,僵硬的跟着礼仪嬷嬷走走停停,被搀扶进了新房,才松了口气。
“姑娘,先喝杯茶润润喉。”
关秀妍喝完整整一杯茶后,才看向慧儿:“表嫂给我安排了个什么院子?”
慧儿笑着道:“是距离三爷书房最近的院子,院子虽然有点小,但很精致。奴婢刚刚看了一下,收拾得很妥帖。”
关秀妍蹙了蹙眉:“我还以为表嫂要将我放到偏远的院子呢,她这么做,倒是让我有些不解呢。”
慧儿也觉得奇怪:“或许是王妃吩咐三夫人的。”
关秀妍摇头:“荣安院的事,姑母一向插不上手,若是表嫂不愿意,姑母也顶多将表嫂叫到跟前数落几句,表嫂又不在意这些,该干嘛还干嘛。”
“罢了,我们也别在这里瞎猜了,既然表嫂先向我露了善意,日后我多敬着她一些就是了。”
看着红烛摇曳,关秀妍想到楚曜连府都没回,顿时伤感了起来:“表哥肯定是生我的气了。”
慧儿开解道:“姑娘,你别多想,肯定是三爷有事要忙。”
关秀妍叹了口气:“但愿吧。”说着,又笑了笑,“虽是做妾,可不管怎么说,我到底是嫁给了表哥,总算有个家了。”
慧儿也为关秀妍达成心愿高兴:“姑娘,你和三爷又有那么多年相伴的情谊在,日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听到这话,关秀妍眉目也舒展了一些。
是啊,她和表哥可是有着相伴多年的情谊在的,这可是表嫂所没有的。
只要抓着这个她总能从表嫂那边分得一些表哥的在意的。
慧儿见关秀妍面露疲惫:“姑娘,我伺候你洗漱吧,明天还得去给三夫人敬茶呢。”
关秀妍有些不喜这话,本能的想要拒绝,不过理智告诉她,现在的她已经是妾了,给正妻敬茶是规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第二天,关秀妍早早的起来了,穿戴好就去了荣安院,要给时芙昕请安。
可惜,她连院门都没能进去。
冷嬷嬷站在院门口看着摇摇欲坠的关秀妍:“关姨娘,夫人说了,日后你只需伺候好王妃就行了,她这里不用你来请安。”
正妻不喝妾室的茶,就等于不承认她的身份,关秀妍压下心中的羞辱感,咬牙道:“这不合礼数。”
冷嬷嬷笑了一声:“关姨娘既然这么讲礼数,那就做好一个妾室的本分,听夫人的命令就是了。”
“对了,夫人还说,让你不要担心,三爷若是要去你的院子,她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说完,也不待关秀妍反应,转身进了院子。
关秀妍看着紧闭的院门,咬了咬嘴唇,迈步去正院见关王妃了。
......
楚曜纳妾过了十来天,时芙昕去红颜笑见烟袋子,一到红颜笑,就看到了弟弟时定浩。
“九郎,你怎么在这里?”
时定浩仔细瞅了瞅时芙昕的神色:“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我专门来等你的。”
时芙昕纳罕:“你要见我,直接去王府呀,干嘛要跑来这里等我?”
时定浩哼了哼:“我才不乐意去王府呢。”
时芙昕笑看着他:“走吧,我们上去说。”
进了包间,时定浩就着急的问时芙昕:“姐,你还好吧?”
时芙昕笑了:“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时定浩臭着脸:“楚曜那个妾室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时芙昕斜了他一眼:“什么楚曜,叫姐夫。”
时定浩哼了哼:“我才不要叫他姐夫,之前我让他想办法推了纳关氏一事,他竟不愿意。”
“我说姐你也是的,这件事上你就该态度坚决的表示不同意才是。”
时芙昕淡笑道:“你姐夫的性子,越是强迫他做什么事,他就越不会做。”
“他对关氏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即便他想法子推了这事,若关氏受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不定还会加深他心中的愧疚。”
“而关氏,一个离了他人庇护就没生存能力的人,如了她的意又有何妨?”
“楚曜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的存在,说不定还可以促进我和楚曜的感情增进。”
“所以九郎,你不用为我叫屈。”
时定浩奇了怪了:“姐,你不是最讨厌三妻四妾了吗?”
时芙昕:“我是讨厌呀,只要你姐夫不碰关氏,那他们也只是空有名分而已。”
时定浩:“姐,你太不了解男人了,那关氏长得还不错,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楚曜未必能把持得住。”
时芙昕垂下眼眸:“脏了的东西那就不要了,楚曜这个人,还是值得我多费些心思的。”
“看吧,看看我和他有没有白头到老的缘分。”
时定浩见时芙昕这样,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烟袋子来了。
见时芙昕和烟袋子有事要说,时定浩就起身离开了。
“夫人,这是这段时间我收集到的韦家的消息。”
时芙昕接过烟袋子递过来的资料,快速翻看了一遍,摇了摇头:“不够,要扳倒韦家,这些可远远不够。”
闻言,烟袋子眼皮顿时一跳。
六姑娘好胆,居然要对太子母家动手!
时芙昕看着烟袋子:“继续收集韦家的情报。”
烟袋子点头应下,想了一下道:“夫人,韦家势大,背后又有太后、皇后、太子,想要搬倒他们,除非握有他们致命的把柄,否则我们这样调查太困难了,不仅容易打草惊蛇,而且耗时也会很长。”
时芙昕面露认同:“韦家致命的把柄恐怕很难找到......”
说到这里,时芙昕就注意到烟袋子有些欲言又止,可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夫人,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烟袋子离开,时芙昕双眼眯了眯。
刚刚烟袋子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只是让他调查韦家的情况,可他脱口就说要拿住韦家致命的把柄。
好似知道韦家有致命的把柄一样!
对韦家致命的把柄......
韦家谋反?
时芙昕摇头,韦家背后有个太子呢,只需拥立太子继位,实在没必要犯险谋反。
若不是谋反,还能有什么罪能让权倾朝野的韦家倒台呢?
时芙昕沉吟了起来,突然,视线投向了皇宫方向。
韦家不可能谋反,那皇宫里的韦家人呢?
太后、皇后,还有太子,也许他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后宫永远都是争斗最残酷的地方,太后、皇后能获胜,若说她们手里没点罪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太子为了打压其他皇子,稳住自己的位置,也有可能做下一些皇上不能容忍的事。
只是这些岂能是烟袋子能知道的?
烟袋子也就在内城还算混得开一些,皇城里以及宫里的事他是无法插进去手的,可是刚刚他那欲言又止的反应......
时芙昕眸光突然一亮,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把烟袋子的养父给忘了。
那位可是从宫里出来的!
对于烟袋子的养父付长在,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那就是楚清欢当初为何要抓他,抓了他又不杀,却一直关押在地下牢狱中?
时芙昕站起了身子,除去当初搭救付长在时见过他,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公公了,也许是时候再去见见故人了。
......
烟袋子回了自己的府邸后,左思右想了一会儿,还是背了马车出城去了。
六姑娘要对付韦家,这事得和养父说说。
付长在没住在京城,而是住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
看到两天前才来看过他的烟袋子又来了,付长在还有些意外:“玳儿,你咋又来了?怎么,想为父了?”
付长在正在院子里打拳,烟袋子扶着他进了屋,屏退了左右才回答道:“父亲,今天我去见六姑娘了,她要对付韦家,我好像在她面前漏了口风了。”
付长在神色一正:“你都跟六姑娘说什么了?”
烟袋子:“......我说要扳倒韦家,得抓住韦家致命的把柄才行。”
付长在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烟袋子:“父亲,六姑娘应该不会觉察到什么吧?”
付长在看了他一眼:“难说,六姑娘当年能找到炎党的地下牢狱,可见其是非常敏锐的。”
父子两刚说到这里,就有下人进来:“老爷,有位自称是六姑娘的人拜见。”
闻言,付长在和烟袋子立马对视了一眼。
烟袋子面露苦笑:“在六姑娘面前还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泄露。”
“行了,别唠叨了,我腿脚不利索,你快去将人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