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叶铭轩心头狂跳，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握紧。
他本能的想要运炁，压制情绪。
可现在，他被束缚在这里，苏觉就坐在对面，只要动用先天一炁，对方肯定会立刻感知到。
强装镇定，他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微凝，看着苏觉。
“嗯，就是她。”
苏觉看着他手上的小动作，跟着笃定的点点头。
“她一个傻女人，能知道什么？”
思绪微动，叶铭轩无所谓的反问。
这个时候，他表现得越在乎，对方就越有可能，把她当成突破口。
想到这儿，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补充道：
“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像她这样的女人，又白痴又好骗，除了月匈大点，床上味道不错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价值，你觉得我会告诉她什么？”
这话很绝情，但很现实。
苏觉心里清楚，叶铭轩这种人，虽然还做不到那么聪明，但这段话，有一部分，必然是他真实的想法。
手指不经意的轻敲，微微皱眉，苏觉做出不解的表情，继续道：
“怎么，她也是人，你们俩既然在一起了，就没点感情？你不担心她现在的处境？就算叶家能过来，把你捞出去，那她呢？”
何薇的意思很明显，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还不能直接和叶家起太大的冲突，所以天亮以后，叶家只要来捞人，就直接放了。
叶铭轩可以放了，这没问题。
但这不代表，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也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感情这东西，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你知道，像她这种女人，最喜欢说什么吗？”
身子往前，两条胳膊，伏到桌上，叶铭轩看着苏觉，看穿一切，满不在乎的继续道：
“她们呐，喜欢和穷人讲钱，喜欢和我这样的，说感情。”
“归根结底是什么？把自己卖出个好价钱罢了。”
苏觉微微蹙眉，继续道：
“都是人，有一点现实上的考量，也不能说是错的，你不能指望，她是个圣人吧，更何况，是你把她带到浑水里的，你不救她？孤身上岸？”
听着苏觉给她说话，叶铭轩笃定，这家伙，就是在试探自己，到底在不在乎她。
这个时候，必须绝情，不能露给对方，一丝的破绽。
想到这个，他声音微冷，不带感情的道：
“你拿她威胁我没用，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像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
“行。”
苏觉跟着点头，站起来道：
“那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叶铭轩仰躺回椅背上，小幅度摆手道：
“苏主管，慢走不送。”
意味深长的的看他一眼，苏觉拿起手机，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叹了口气。
隔门，嘭的一声关上。
看着再度变得死寂的审讯室，叶铭轩脸上，那原本玩味轻蔑的笑容，逐渐消失。
……
“主管。”
其他几个，在单透玻璃外，全程旁观的，看苏觉出来，全围了上来。
现在这情况很明显，自家两个主管，全亲自上了，也没拿下这货。
“没事，目的达到了，天亮就把他放了吧。”
苏觉简单解释了句。
“主管，好不容易才抓回来的，就这么放了？”
有人不解，声音多少带着委屈和不情愿。
其他几个，也都是类似的想法。
“没事，能放他，自然也能再抓他。”
苏觉倒没什么负担，对着几个人轻轻笑了下，然后看了下旁边隔间，对几个人伸出手。
短暂的迟疑后，其中一个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平板，递给苏觉。
旁边几个，虽然没太明白，自家主管是什么意思，但也没追问。
很快，另一个隔间的门打开。
听见声音，里面的人立刻抬头。
看见是苏觉后，跟着叶铭轩一块被抓回来的女人，手抓着面前的桌板，激动道：
“你们把叶少怎么了？你们到底是谁？”
苏觉没理她，自顾自的走过来，拉开椅子，隔着桌板，慢慢坐下来后，才用问话的口吻道：
“方诗语、原名方婷婷对吧。”
听见对方叫自己原名，方诗语愣了一下，有种自己底细，都被对方掌握的感觉。
瞬间，她底气不受控制的变弱，反问：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苏觉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继续念着：
“二十三岁，传媒大学毕业，家在江东立扬县小河村，父母都是农民，对吧？”
“关你什么事？”
苏觉话音刚落，方诗语脸色难看，声音尖锐的反问。
她很讨厌，别人提她是农村走出来的这件事。
在糖城读大学期间，就因为这个，她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不关我事？”
苏觉反问，用一种威胁的语气，继续道：
“那我们谈谈，你犯得事吧。”
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擅长，隐藏自身情绪。
方诗语反应很强烈，苏觉有种瞬间找到突破口的感觉。
但这种时候，不能着急。
“我能犯什么事？杀人？放火？抢劫？”
“我告诉你，别吓唬我，我什么事都没干。”
“更何况你们，你们是谁啊？凭什么抓我们？”
方诗语不傻，被单独关在审讯室这段时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
穷尽脑海中，所有和法律条文有关的记忆，她也想不出，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法。
反倒是这些人，身份不清不楚，甚至都不像个人。
“你还觉得你没犯事吗？那你和我说说，今天看见的一切，是正常人该看见的吗？”
苏觉有点想笑，这女人虽然不笨，但好像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具体状况。
轻声说着，苏觉慢慢抬起手指，运转先天一炁的同时，指尖迸发出，细密的雷弧，蜿蜒跳跃着，异常明亮。
“你想干什么？”
方诗语咽着口水，她心里清楚，面前这个人，拥有着特殊能力。
“你既不感到惊奇，也不感到恐惧，说明你心里清楚，我这种人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
轻声问着，苏觉看着自己指尖的电弧，不等她开口，继续解释道：
“无非就是叶铭轩告诉你的呗，他有钱有势有地位，而你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剩下的都很欠缺。”
“一次机缘巧合下，你们相互遇见，她对你简单示好，你就主动投怀送抱。”
“相处的过程中，你偶然发现，他其实不是普通人，而他以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为由，让你缄口不言，我这么说，没错吧？”
“你…”
方诗语脸色凝滞。
她原以为，苏觉是要和她，慢慢耗下去，一点一滴，逼问出所有秘密。
为此，她早就准备好了，足够多的话术，来应对逼问。
可她没想到，这个人出现后，先是瞬间揭穿了她的身世。
接着，又准确无误的，推断出了自己，和叶铭轩相识相遇的整个经过。
这就好比，她翻阅棋谱，设想无数的可能，要和苏觉对弈。
苏觉来了之后，一脚踢翻了整个棋盘，接着掏出枪，指着她的脑袋。
“你不笨，不然也不会从农村，一步步苦读，考上大学，这种情况下，你不知道，叶铭轩对你，就是玩玩吗？”
苏觉确信，自己猜的全对。
这种烂俗还有毫无新意的故事，他都懒得继续拆解下去。
轻搓着指尖，熄灭电弧。
苏觉抬眼看着方诗语，她整个人脸色很难看，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可他…告诉我秘密了，他说他是修士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
已有的认知被颠覆，方诗语陷入混乱中，声音都在颤抖。
“这你也信？他活了二十多年，你凭什么认为，你就是特殊的那一个？”
苏觉无奈的摇摇头，按着手机，放着之前他和叶铭轩的对话：
“她一个傻女人，能知道什么？”
“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像她这样的女人，又白痴又好骗……”
扬声器里，传出满不在乎的声音。
方诗语呆呆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直到最后。
录音播完，
苏觉把手机拿起来，看着眼前的人。
方诗语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她哭的声音不大，但很伤心。
“如果在潜意识里，你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话，那你就是真的抬不起头来了，让人尊重的前提，是你必须学会尊重自己。”
苏觉蹙眉，本能的产生一丝怜悯，边说边给她拽了两张抽纸，递过去。
“农村出来的又怎么样，祖上三辈，都是一样，你已经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往后别用错方法就好。”
低头吸着鼻子，伸手抓过苏觉递过来的纸巾，方诗语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苏觉，声音沙哑的问：
“你有烟吗？”
“我建议你戒了，烟酒是一类致癌物。”
苏觉锁死她这个念头，同时补充道：
“你要是饿了，我能给你弄点吃的来，这边有食堂。”
摇摇头，方诗语看着苏觉，犹豫了下说：
“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问出点有用的线索，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今天，也是他们在里面谈事，我一直坐在外面玩手机…”
“那你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是，或者说，和他修炼有关的东西？”
苏觉不急，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大多数时候，都会处于非注意盲视的状态，就算看见了，也会当做没看见。
“他朋友很多的，我见过…”
“平常玩，也都是些酒吧，夜店，高消费场所，奇怪的人，没有吧…”
眉目微蹙，努力回忆着，方诗语边说，边茫然的摇摇头。
“那他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儿？”
苏觉点点头，继续轻声问着。
“本来今晚，说好一起去看电影的，但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接了个电话，好像是说，什么人回来了，其他几个地方，没问题吧，之后他就要走。”
“我就不高兴了，缠着他不让他走，他跟着也生气了，说他有事，让我别无理取闹，我就问他，是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然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把我也带上了。”
回忆着事情的经过，说到最后，方诗语撇清关系似的道：
“我真不知道，今晚会这样，来的路上，我看那地方太偏僻，很害怕，想过不去了，但叶铭轩不让…”
说完，她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苏觉。
“嗯。”
看得出，她没在说谎。
苏觉伸手，把太阳镜给戴上，掏出口袋里的意念棱镜。
“你要干什么？”
疑惑的看着苏觉的举动，方诗语还没反应过来。
红光闪过，她整个人，陷入茫然和呆滞。
“回去把烟戒了，少去娱乐场所，没事离某些富二代远点，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多做运动，过马路别玩手机，天冷了要多穿衣服，把自己的生活收拾好。”
“记得找份正经工作，努力过自己的生活，可以的话养只猫，种点花草，有空多打两个电话回家去，往后，如果可以的话，找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在一起好好生活，懂了吗？”
苏觉跟着一通输出，给她编了段积极乐观，努力向上的记忆。
作为普通人，方诗语就不该搅入，和修士有关的事情里。
“睡吧，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的。”
带上手机，走出审讯室后，苏觉看着几个组员，全都目光迎了上来，眼神温热。
他轻声道：
“去两个人，一会儿把她送回自己家，好好一个小姑娘，被叶铭轩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几个组员跟着点头，他们也都是人，心头都有触动。
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
苏觉摸摸肚子，感觉有点饿了，对着几个人道：
“都饿了吧，喊下其他人，轮换着休息会儿，去吃点东西吧。”
研究所里有食堂，
白天做饭时，会给晚上值班的人，预留足够的饭菜，在保温箱里，口味和菜色相当丰富。
“那、主管，我们去了啊。”
“去吧去吧。”
打着招呼，几个人先后过去。
苏觉转身往隔壁走，想叫上崽崽，一块去吃点，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下。
他低头看，发现是自己的小号，发来的消息。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今夜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