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外的树梢上,两个身形若隐若现,一个人类,一个虎头人身。
那个虎头人身心疼的直哆嗦,“就为了消除你们人类的余孽,我白杨林所有通灵生物几乎损失殆尽!你们既要心狠手辣,又要顾全非议,结果就让我们白杨妖族来作替罪羊?
你们明明有无数的方法处置他们,为什么要拖到这里?为什么他们中会有两个修行人!”
人类无动于衷,“这不是多余!所有背叛了剡国的存在,都得死!
我们要多傻才会容他们逃到他国,继续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然后等吃饱穿暖了再来回忆是谁让他们走到这一步的?然后再出几个以灭亡剡国,灭亡全真为终身目标的小兔崽子?
白杨林就是最好的埋骨之地,没人知道,没人关心……嗯,我也承认,出了点小小的意外,这两个小修很坚持,也很能打,我还以为他们看事有不谐就会转身离开呢。
两个傻子……发信号吧,死了太多的生灵,我都有些于心不忍,该结束了!”
虎头人身勃然大怒,“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多,那就应该干脆死绝!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个人?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就是李初平亲至,我也是这一句话!”
人类修士叹了口气,“你确定?”
虎头人身毫不示弱,“我确定!”
有莫名力量骤然勃发,下一刻,虎头已经变回了完全形态,一头斑澜猛虎跪伏于地,被人类修士一只手压制,动弹不得!
修士嘴角噙出一抹微笑,“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就因为人类比妖族高贵!合白杨林妖族换几十条人命,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想要人类修士的命?
虎头,这么些年下来,你已经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敢言及李都尉,就凭这一点,你就得死!”
虎头不断挣扎,“原来,原来你们全真教早有灭我白杨妖族之心……”
人类修士失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是虎之将死,其言也明啊!
不错,剡国和安和之间会有一些变化,所以白杨林妖族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影响交流,影响商路……
本来,这事也不急,但你为什么要逼我?逼一个能掌控你生死的势力,伱怎么想的?”
劲力一吐,虎头变成狗头。
修士再远远看了战场一眼,喃喃道:“这事弄的,完全不按照剧本走啊……两个傻子!”
………………
候茑还在挥剑,仅凭本能,仅凭肌肉力量,这样的战斗他根本坚持不了一刻,
头晕目眩,身体稣软,意识模糊,鲜血淋漓……挥着挥着,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意想中的兽吻还没有到来?
停住剑,和少年一样的斜靠在橇架上,努力睁大有些模糊的眼睛,赫然发现,那些异常生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甚至都没力气来思考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搬运天地灵机,为干涸的经脉注入生命源泉。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鲜血渗入落叶数尺,就连一贯闻血而喜的妖物们也被这样的惨烈所惊吓,躲的远远的,没有一个敢于回头。
一刻之后,经脉中重新被注入了灵力,仿佛久旱逢甘霖;他没有妄动,这时候没增加一丝灵力,都多一份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能感觉到少年也在努力恢复中,只是恢复的速度不敢恭维罢了。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稍微关注周围的情况……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兽的尸体,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
心中升起一股悲哀,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但他却很清楚这一切都不简单。
他,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或者,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发生;他不喜欢这样的全真教,不是因为它是魔门,而是因为它没有魔门的酣畅淋漓,反而充满了蝇营狗苟,背后算计。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了肩上的责任,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卧-低,为这个世界的修行界带来改变,这一刻,他头一次有了见冲灵的冲动。
半个时辰后,少年恢复了过来,眼神迷茫,“我们失败了!护卫的人还活着,被护卫的人都死了……”
候茑无言以对,站起身,双眼徒劳的向周围找寻,突然,他就走几步,翻开一具吼熊的尸体,在吼熊宽大的熊掌下,一个女子已经失去了半片脑袋,但在女子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子!
孩子很懂事,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们没失败,至少救下了一个!”
两人也不去管兽潮还会不会来,已经都这样了,生命是如此的无足轻重;他们在周围仔细搜寻,遗憾的是,除了这个女孩子,再也没有一个幸存者。
三十七个人,就活下来了三个!
拖着疲惫的步伐,两人走出白杨林,重见天日时,却一丝解脱的心情也没有,只有无尽的沉重。
太累了,他们在林边一条小河旁扎了营,相对无言;候茑无话可说,作为这次行动的主使,他要为这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负责。
少年沉默不语,他很少做好事,没想到偶尔做一次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小女孩仿佛就是个哑巴,给她吃也吃,问她话也不答,看来受冲击太大,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这只能交给时间,或者一个好的环境?
一夜过去,三个人都知道彼此没有一个真正睡着,但他们都装出睡得很好的样子。
少年走到他的身旁,“我要回去了,回去学剑,我要学成你这样的剑法。”
候茑无语,知道这是少年自尊心在做怪,“留在安和也不错,这里的道门会很欢迎你这么勇敢的少年,你的年纪也不大。”
少年倔强的摇摇头,“不,这里学不到剑术,要学剑术就只能回去加入全真教,你放心,一年之后我会来教内找你!”
候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像都不合适?
“随便你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现在仍然不愿意说么?”
少年低下头,显得有些挣扎,但还是遵从了自己的诺言,“我叫方二娃……”
候茑忍住笑,小地方的孩子嘛,都是这样的,已经不错了,还有个大名。
“那么,我们是朋友了?这是你的小名吧?二娃就是第二个孩子,亚子,你的大名是方亚子么?”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丝笑容,“是的,我叫方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