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鏖战,广郡大军几次突入柔城以里,却被离郡守军借着地利之便反杀出城。
身材矮小的老将军林有木几次想要身先士卒以激励士气被阻之后,仍旧十分强硬的坚持在天明时分最后一次强攻时领亲兵军阵冒险将帅旗前压到护城河畔!
可僵持就仍旧只是僵持。
在双方付出了更大的伤亡之后只得各自将主力后撤,由人数占优的广郡一方轮替着分批用兵保持对城墙缺口处的压制状态,再加上投石机和床弩、飞剑的配合,让守军无法有效的修补城墙,甚至于借助强大的远程攻势将原本的缺口撕裂的更大,再拿燃着的火油一烧,就是谁都无法弥补的一片焦土。
城破而不陷,对于攻守双方来说都是煎熬。
可只要让如此情势持续下去,胜利就必将朝着攻城一方缓缓倾斜。
天明之前,一身白衣却偏偏是张黑炭脸的云二就已经板着一张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脸回到了高台之上,重新站到距离云百楼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云百楼收回看向柔城的目光,头也不回的问道,“这个女人就是护着洛川一路从中京城返回的那个女人吧?”
黑炭脸的老汉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袍上有些破损,不少地方还被打湿,看起来斑斑驳驳有些狼狈,“当初在怀城之时我便隐约感觉到了她那一身气息的不凡,不料她小小年纪已达六境通神圆满不说,竟还能将武道修炼至龙象之巅,实在是匪夷所思......”
“通神圆满?”云百楼再看一眼远处的柔城之后转身往高台下走去,“可有机会达至上三境?”
黑炭脸的老汉跟在云百楼身后皱眉犹豫,半天没有吭一声。
然后一个穿着褐色衣袍的女人从天而降落在云百楼身侧,落后半步紧紧相随,“有。”
云百楼扭头去看褐色衣袍的女人衣袍上几道染血的破口,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果然出现了意外?是银匠假意南下实则北上安陵了,还是那启星子苦修多年有所突破?”
褐色衣袍的女人摇了摇头,神色刹那狰狞,一下子就将她原本姣好柔和的面上美感破坏殆尽,“就凭启星子那蠢不可及的悟性,得入上三境就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就算再给他一千年也不可能有所寸进,从多方信息来看银匠确实南下百通了无疑,今天出现在启星子身边藏头露尾的角色,是个不明身份的神秘人......”
“启星子,神秘人......”云百楼喃喃自语,然后就见远空之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最终落在他们身边,是个眉毛倒竖又须发茂盛的中年男子,其人身穿黑色道袍,腰间系一柄金色剑鞘的短柄飞剑,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感,极不符合人们对一个道士的认知,“杨真人,陈敬之未死,阻你的又是何人?”
只见那黑袍道士怒哼一声,两道眉毛几乎要竖直起来,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安陵郡......仙游子......”
“仙游子......?!”褐色衣袍的女人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笑了一笑,竟有媚态,“此间事了我必取其狗命......!”
云百楼停步了片刻,然后继续往中军营地方向走去,“仙游子老迈不堪且性子柔弱不是能左右大局的角色,此番其归顺离郡十有八九也要被豢养在某地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为洛川卖命罢了,且先不去管他,反倒是昨夜敢在如此情境之下趁机袭杀到我中军阵前的白衣女子......我要尽快看到她的人头!”
“不必先弄清她的底细直接杀了?”褐色衣袍的女人问道。
“不必,”云百楼声音冰寒,“我只是想要她的命罢了,浪费多一丝的力气都毫无必要,”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既然那仙游子老匹夫此时已在柔城,就传信叔祖让他先一步赶来柔城相助,大军交由裨将王郎统辖即可,这一战,必须要赢!!”
褐色衣袍的女人轻轻点头,柔柔怯怯的说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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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柔城上下激战开启的同时,川城方面就有一支万余人的大军精锐出了城。
与此相伴的,是这座短时间内连番遭遇战火又经历易主之变的大城更大规模的封禁管控,城内城外往来断绝,四方城门日夜紧闭不说,但凡城内百姓,无论其原本身份如何如今又是什么模样,一律不许离开各自的院落长达十日之久!
这种前所未有的严苛的封禁于富贵人家而言倒也罢了,只是短时间不得自由,不但粮食充足自家的花园也足够活动,对于城内本就贫苦或者因为战争失去了家人重新变得贫苦的百姓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那些失去了顶梁柱只剩老幼的家庭,那些已经没有了存粮的家庭,以及那些从各地流亡至此的流民乞丐......
当一切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的时候,死亡可能就是唯一的结果......
这就是战争,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而如此大费周章的警戒的结果,是这一座川城被打造成了一个进出不得的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以这一支大军一路向西走了百余里,才碰到来自春阳城方向一支明显超出了探查范围的斥候队伍。
那支斥候小队只有十余人,就在一处土丘高点上看到广郡大军的一瞬间便驰了战马四散飞逃,同时信鸽与传信法器齐齐被放飞。
可他们反应快广郡方面的反应更快,数柄飞剑从大军阵列里激射而出,于空中转了几个圈便将一切可能的信息传递扼杀在摇篮。
等到沾了血的飞剑返回阵列,数十名大军斥候才赶到那一处山丘之上。
大军中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伸手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轻薄铠甲,多年不曾披甲的他对于这样的束缚已然有些不太适应,“柔城被围,春阳城就将斥候的侦查范围扩大到这里来,但如此一来侦查势必不密,王裨将后续行军只需小心些便不会出甚问题。”
在老人身边的是个眉心舒展也仍旧有道深深竖纹的中年人,只是面对老人时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老祖放心,末将定会按照老祖吩咐,尽快将大军平稳带至柔城。”
“王裨将做事老夫是放心的,”老人和蔼的笑着扭头冲那中年人点一点头,“此时柔城城墙已破,大军一至哪怕只是依靠兵力上巨大的优势也可轻松拿下柔城,届时老夫会替你向公子要个川城主将的职位,你知道,老夫终究是......不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上的。”
中年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的更浓,随即连忙压下喜悦之情冲着老人肃然行礼,“老祖对王郎的提携之恩,王氏一族永世不忘!”
老人又笑着点了点头,化作一道蓝芒消失于天际。
只留下一个中年人弯曲的脊梁,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