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是一种很离谱的法术,离谱到甚至不能称之为法术。
就像是有人将终生命运写在了书上,然后给某个人查看的权限。
甚至,还给了修改的权限。
举个例子,就像是生死簿。
凡人命运尽在此书,上辈子做过多少孽有过什么功德,这辈子要还多少债享多少福,一切都有定数。
神仙其实也一样,或许有一本比生死簿更加高级的命运之书,记录了神仙的各种行为。
幸运的是,命运并非不能改变。
卜算只能算出其中一条命运的分支,或许这条分支几率最大。
但如果有人想办法回避这个分支选择,那命运自然就会发生变化。
提罗达多现在就准备改变。
但不能再指望之前的布置,只能另想办法,或许要连命都拼上。
提罗达多掐指一算,黝黑的脸上多了几分皱纹,提罗达多便化作一道幽光,一阵古怪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道然问道:“算个命算到天人五衰,菩萨你也太拼命了吧。”
提罗达多毫不在意地说:“对付你,值得,但我没想到……”
提罗达多只留下半句话,然后便化作一道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道然的面前。
道然双手合十,最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提罗达多离开,远在辽国的耶律龙明便收了他的传音:“继续按计划进行。”
耶律龙明原本表情不太好看,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
道然的应对方式出乎意料的有效,仿佛是将一切都计算在内似的。
但耶律龙明还是很有信心,因为道然是个好人,好人的顾忌总是特别多。
“传令下去,圣子军团出动。”
一道令牌发下去,整个辽国便重新开始动员起来。
云州城这边,十万骷髅尽数毁灭,而且等了半天没有一只骷髅复活,众人顿时发出震天的欢呼。
神秀也疲惫地坐在地上,这场大战终于是打完了。
只是,代价也太大了。
短短时间的攻防,云州死伤过万。
元帅杨业的儿子们死了一半,但此时根本没空去悲伤。
大战过后容易会有大疫,必须马上救治伤员,马上安葬死者,不然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
云州城的民夫都忙碌起来,有条不紊地进行打扫战场的工作。
以前多少都能捡点断箭头破甲片之类的,运气好还能从败兵身上挖出点银两来。但这一次,他们只看到满地的骨头。
不过也是好事,这骨头干净得连点肉丝都没有,完全不用收拾,放着不管就行了。
打扫战场的老百姓们在苦中作乐,元帅府内,杨延昭红着双眼,一杯杯地喝着烈酒。
这一战,太惨烈了,杨家男丁死了一半,连杨业都受了重伤,如今正在修养。
杨延昭运气好,只中了两处刀伤,包扎一下就无大碍。
如今云州城的将领里面就杨延昭一个人还能撑得住。
此时,神秀就坐在杨延昭的对面,担忧地说:“阿弥陀佛,杨将军,你要节哀。”
杨延昭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吐口气说:“当兵的,马革裹尸是常事,这些年鞑子屡屡寇边,我也见过许多生离死别。但神秀大师,我们这场仗打的……”
杨延昭有几分哽咽,因为这场仗实在是憋屈。
跟十万骷髅头作战,之前的一切训练都没了用处,这些怪物刀砍不死,枪捅不死,用重锤或许还能稍稍延缓对方的攻势。
面对这些怪物,根本没有什么阵型配合可言,只有豁出一条命去,这才有可能活下来。
若非如此,作为守城一方怎么会伤亡如此惨重。
这根本不是凡人应该参与的战争,杨延昭现在回想起来,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无力。
若非有修士相助,这场仗早就输了。
而凡人对修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若非云州城有这么多活人,那些修士们可以直接飞走,根本不需要跟这些骷髅拼命。
凡人只是累赘。
这是杨延昭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感受,因此他忍不住问:“神秀大师,你说我们凡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处?”
神秀沉默片刻,然后说:“杨将军,若是贫僧说可以教你修行,你愿意吗?”
杨延昭惊讶地说:“我可以吗?”
“可以,但没数年时光恐怕难有成就。”
杨延昭无奈地说:“那就等打完这场仗再说吧,我总不能抛下云州城跑去苦修。”
谁想到,神秀又说:“但如果贫僧说,你现在放弃的话,就再无修行的机会呢?”
“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刚刚并肩作战,你难道要在这种时候玩什么佛门的考验?”
“阿弥陀佛,并非考验,贫僧所言非虚。若是杨将军愿意放下云州城,贫僧可以将你领入修行之门,若是你不愿离开,此生再无机会修行。
“刚才将军也说过,凡人对修士来说不过是累赘,云州城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对战局并无影响。何不就此离去,毕竟修行的机会难得。”
杨延昭却摆手说:“我从出生开始就明白自己的职责便是镇守云州,哪怕我只是一个小卒,也不可能为了长生不老当一个逃兵。大师请不要再提,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神秀听后,突然露出笑容,随后便拿出一物,送到杨延昭的面前。
杨延昭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奇异的玉佩。半红半黑,像是余尽未熄的火炭,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摸着像是玉石,这份量却像是金铁。
杨延昭奇怪地问:“大师,这是什么?”
神秀解释说:“杨将军莫怪,贫僧刚才只是试探一番,想知道你意志是否坚定。这星火玉佩乃是战事关键,如今确信杨将军值得托付重任,贫僧才能将玉佩交给你。”
杨延昭还是不解,继续追问:“星火玉佩,此物又有何用?”
“现在无用,只有等到玉佩烧起来的时候,才能知道其中用法。”
杨延昭虽然觉得神秀在故弄玄虚,但他还是将玉佩收下。
刚收好玉佩,突然有小兵前来汇报:“将军,有几位道士跟和尚来了,闹着要见元帅,还要他亲自出迎。”
杨延昭愤怒地说:“父帅重伤未愈,才勉强保住性命,哪来的混账竟敢来撒野?他们有没有自报名号?”
“没有,而且他们非常无礼,已经打伤了好几个弟兄,他们似乎全是懂法术的老神仙。”
又是修行者?
杨延昭感觉不对,打仗的时候不来帮忙,现在打完了来找麻烦?这些修行者究竟是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