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真如听到史密斯的介绍时,神情微微一怔。
刚才史密斯只告诉她中医协会的人到了,她同样认为秦凡是房学林的学生。
没想到竟然也是医生,还超级年轻。
陆真如不禁有些微微皱眉,心中有一丝不舒服。
她是个华夏通,对华夏文化很有研究。
所谓西医看学历,中医看年龄。
这年龄自然是越老越好。
老中医,不只是说医生的年龄,还代表长时间的行医经验。
这几乎是中医不可更改的衡量标准。
可现在房学林带着一个年轻中医过来,就显得对她的病情不够重视,甚至有点敷衍了事。
只不过她碍于身份,不会表露出来。
对面的倪宏深听到介绍秦凡时。
不由自主地在大脑中搜索了一遍京城有名气的医生名字。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秦凡这号人物。
他嘴角有些微微上扬,忍不住问:“秦先生是在哪个医院工作?”
在他的想象中,怎么也应该是某中医院的医生吧。
威廉姆斯教授和陆真如都将目光看向秦凡。
同样是类似的想法。
既然能来到这里,怎么说也应该是正规医院的医生才对。
“哦,算民间中医吧。”秦凡不咸不淡地说。
民间中医?
顿时,倪宏深教授和威廉姆斯教授的脸上都浮现出怪异的表情。
他们两人都是教授级别的专家。
如果是房学林这样的名医,倒还说得过去,可秦凡默默无闻,还只是民间中医。
现在和他们坐在一起来会诊英国大使的病情。
是不是显得很搞笑。
“呵呵,中医是博大精深,高手都在民间。”
倪宏深教授阴阳怪气地夸赞一下,摇摇头就不再问。
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藐视。
都什么事,连民间游医也找过来。
他不说,但不代表威廉姆斯教授不说。
果真,威廉姆斯教授满脸的不悦,微微皱眉。
“房先生,京城这么多中医,难道找不出人来了?”
“你们经常说中医看岁数,这么年轻的医生都找来?”
他转身对陆真如说:“大使,华夏中医看样子是没有什么人了。”
房学林一听,心中顿时有几分不悦。
这中医和西医走到一起,往往说不上三句话,就会针尖对麦芒的互掐。
可也没有这么露骨吧。
房学林瞥了一眼对面的倪宏深教授和威廉姆斯教授。
对着陆真如微微一笑。
“大使,秦先生虽然是民间中医,可医术并不亚于某些专家教授。”
房学林说的某些专家教授,自然也包括倪宏深教授和威廉姆斯教授。
威廉姆斯教授和倪宏深教授自然能听出房学林的话中有话。
只不过他们根本没在意,反而都笑起来。
他们感觉房学林说的话就如同放屁一样。
民间中医连个主治医生都算不上,怎么能和他们这种教授专家相比。
这就好比一个博士面对一个初中生,根本没有可比性。
两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优越感。
秦凡没有说话,冷眼旁观。
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中。
陆真如见房学林如此肯定地说,她反而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秦凡。
对于华夏中医,她还是有粗浅的了解。
不少民间中医,是真的有本事,有祖传秘方,并不全是庸医。
想到这里,她摆了摆手,制止了威廉姆斯教授。
“既然秦先生来了,那就一起参与会诊吧。”
“我这毛病时不时地发作,折磨得我很难受,希望能找到办法解决。”
“史密斯,还是你来介绍吧。”
史密斯点点头,他看了一眼众人。
继续说:“现在中西医都到齐,由于中医的房先生他们不是很清楚大使的病情,我先做个简单的介绍。”
“大使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在半年前出现无明显诱因的双耳鸣响。”
“发作时就是沙沙作响,有时两耳发闷,听力下降,夜里更为明显,白日嘈杂处稍缓解,整日搅扰不宁。”
“经过耳鼻喉科等反复检查,未见器质性疾患。”
“这是相关的检查报告,请大家看一看。”
史密斯将陆真如的基本病情进行了详细的叙述。
他将一大摞检查报告首先递给了西医的威廉姆斯教授和倪宏深教授。
两人都仔细地看起来。
看了几分钟,又转到房学林和秦凡手中。
房学林简单地瞟了一下就放下,而秦凡根本是连看都没有看。
并不是不屑一看。
因为中医和西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学科,从理论到实践都有完全不同的特点。
西医重视微观,重视病原的致病性。
西医认为所有动物都是由细胞组成,人体也是一样。
人体有病,必定受到病毒感染或细菌感染而致病。
而中医重视宏观,重视机体的反应性。
中医认为人体是一个整体,同时认为人和宇宙也形成一个整体。
仍以风寒暑湿燥火为六淫外因,喜怒忧思悲恐惊为七情内因,内外阴阳失衡,必然会产生各种急病。
所以,面对这种检查报告,中医更多的时候,只作一种参考。
最终还是要经过望闻问切四诊来做最终判断。
“我先来说几句。”威廉姆斯教授站起来。
他早对陆真如的耳鸣进行过反复诊断,对病情是相当了解。
“大使的耳鸣,一直没得到解决。”
“现在引起注意力障碍、睡眠障碍,出现烦躁、抑郁、焦虑等症状。”
他顿了顿,“我个人还是赞同西医的诊断,是感音神经性耳鸣。”
他所说的感音神经性耳鸣,就是常见的神经性耳鸣。
常伴有听力损失,耳鸣的严重程度及发生率与听力损失有明显关系。
感音性听力损失越重,越易产生耳鸣,且耳鸣的响度也随听力损失加重而增加。
倪宏深教授点点头,他两人开始就交流过,意见很统一。
他和威廉姆斯教授对视一眼。
“所以,我们的建议就是采取药物治疗和心理疗法与习服治疗配合。”倪宏深教授说。
药物治疗,心理疗法都好理解。
习服治疗是让患者慢慢适应耳鸣的声音,和耳鸣一块共存,而不是彻底消灭耳鸣的声音。
听了对面西医教授的判断和建议。
秦凡差点没笑出来,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倪宏深教授与威廉姆斯教授在说陆真如的病情时,自然也在观察对面的房学林和秦凡。
房学林是一副沉吟思考的模样。
反倒是秦凡的表情落入两人眼中。
倪宏深教授瞥了一眼秦凡,“秦先生,你好像另有高见?”
“高见说不上,低见倒是有一句。”
“哦,还请秦先生详细说说?”倪宏深教授说。
“倪教授,请问什么和神经没有关系?”
顿时,倪宏深教授与威廉姆斯教授脸上一僵,没法回答秦凡这个问题。
陆真如和史密斯都是一怔。
不错,人体每个地方都和神经有关系!
以神经性来论断本身就是一种没有结论的结论。
这就像有人问,我为什么穷,旁人说,因为你没钱。
简直就是冷笑话。
所以说,倪宏深教授与威廉姆斯教授的治疗方案,说白了就是一种“广撒网”式的办法。
是否能治疗有效,他们并不确定。
这是西医应对耳鸣时,无法确认病原的致病性时,普遍的做法。
陆真如对自己的病很了解,听到两边的对话,她再次看了一眼秦凡。
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中医只问出一句话,就让倪宏深教授与威廉姆斯教授哑口无言。
这时,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喵喵”地跑进来。
波斯猫来到陆真如的脚边,用身子蹭了蹭主人的小腿。
陆真如伸手将波斯猫抱在怀里。
秦凡看了看波斯猫,没有吭声。
陆真如又接着说:“两位教授的诊断和医院的诊断都是大同小异。”
“吃了不少西药,没有丝毫减弱和停止迹象。”
“我们还是听一听中医如何说。”
她扭头对着房学林说:“房先生,但是我不喜欢中药的气味,更不想吃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