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天下皆震!
昔日土木堡之变,数十万大军折戟沉沙,全因那昏庸皇帝朱祁镇宠信阉党,胡乱指挥,此后更是数次叫门,妄图帮助瓦剌人叫开大明国门。
景泰皇帝临危即位,任用世人称道的少保于谦,亲冒失石、亲临战阵,敢为三军先,这是何等的勇武!
对比之下,景泰完胜于正统,更何况北京保卫战后,景泰的威望于世人所熟知,太上皇之名义,不过是个虚衔。
朱棣办这个禅让大典,争的是儒家礼法中的大义,但是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早就让他获得了黎民百姓心中的大义!
如今举办的禅让大典,更是让全天下的人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现在的景泰皇帝,已经真正是一个皇帝了。
太上皇,再也不存在了!
朱棣强行举办禅让大典最大的好处,就是利用手中的兵权,将皇位的来源给变了。
原来的皇位是由太后孙若微“任命”的,要注意这个字眼,因为当时大明的选择不只有朱祁玉一个,还有一个襄王朱瞻墡。
所以说,在朱棣成功夺权之前,孙若微完全可以再发一份懿旨,让襄王朱瞻墡接管了皇位。
现在的皇位就是这么离谱,朱棣深知大明这帮文臣对于礼法的重视,如果孙若微她真那么干了,不仅不会有多少人反对,甚至在大义上,孙若微废了朱祁玉的帝号还是合理的。
合理吗?
很合理,但是又不合理!
这个礼制发展到现在,已经畸形了,朱棣如今在做的,就是首先顺应这个畸形的礼制把皇位从“被任命”,变成“被禅让”。
起码在礼制上,让皇位变得稳定,孙若微和孙氏旧臣一党,也就不可以再拿着昔日“代皇帝”说事。
大明也就从此由一南一北两个皇帝,变成了如今的一个。
没有了这份名义,也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所谓的孙氏旧臣问题,连皇帝都不是皇帝了,还有必要再去争这些吗?
有些人,真的就需要掂量掂量了。
确定名位还只是朱棣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逼着让人站出来骂自己,没错,骂得越欢实越好。
因为越是这样,朱棣就越是有借口去动屠刀。
在经历佥都御史顾曜的事情以后,孙氏旧臣们就聪明多了,显然这位新皇帝是根本不怕你跳出来骂人的。
只要你敢骂,人家就敢动手。
从前群臣在奉天殿打死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那已经是天大的事儿了,可是如今,老国丈汪泉一怒之下,在奉天殿上砍了一个御史。
几天过去了,有人敢站出来说个不字吗?
换句话说,汪泉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人家还是国丈,还是亲军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佥都御史顾曜算是白死了,对汪氏一族没有半点影响。
杀了一个当朝御史,皇帝就好像不知道似的,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当然,这一切朱祁镇还是不知道的,现在的朱祁镇,被王诚忽悠得不轻,正在瓦剌满心欢喜地等待第二次使团来接他回去。
......
翌日。
于谦家中。
看着眼前这些人,于谦也很是无奈,他说道:“你们全都跪在我这里,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当今陛下行尧舜禅让之举,是有太上皇手书为凭的,你们说陛下宠信那阉宦王诚,那就去找陛下,来找我做什么?”
“全都在我家里哭,成何体统?”
底下有人说道:“于少保,我等全都指望你了,如今阉党当道,那王诚自执掌东厂,便整日以督公自居,俨然是王振第二。”
“若少保再不出面制止,只怕土木堡之祸,在不久之后将会再次发生了啊!”
于谦站起身来,抿了一口茶水,说道:“那王诚若是真有横行不法之事,我于谦自不会饶他,此事母需你们多言。”
“你们不承认禅让大典之事,就该和当今陛下一样,行阳谋,走王道,上疏弹劾,晓以利弊。”
“本官相信,以陛下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听到于谦的话,前来的一众官员顿时不满。
“哼!我看你于谦分明是畏惧皇帝的权柄,不敢行魏征之事,我们还是走吧,不要与他多说了!”
“我看也是,那王诚已经如此无法无天,太上皇手书全凭他信口雌黄,还办了个甚么禅让大典,何其荒唐!”
“这等事你都坐视,还是我等心中的于少保了吗?”
于谦看着他,都被气笑了:“我是谁,这用不着你们来说,我心里有杆秤,陛下若是做得不对,我自会提。”
“可若是陛下的做法符合大义,就算是你们全都在我家里哭死,我也不会上疏去说一个字,都请回吧!”
言罢,于谦拂袖而走。
众孙氏旧臣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
朝会。
现在最有可能带领群臣去反对的,也就剩下于谦了。
礼部尚书胡濙在修撰奸臣录以后就彻底和皇帝穿了一条裤子,虽说一开始也是被逼的,可现在也是混的风生水起,一点没有被迫为之的样子。
至于说内阁首辅王直,这货都七老八十了,好不容易求了个内阁首辅当当,任期内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别惹事儿。
换句话说,现在的王直是就等着无事退休,带着一辈子的好名声回家养老,内阁首辅于他,是在给这一辈子再镀上一层金。
所以王直眼见情不对,立马就开始高呼皇帝万岁,那份手书到底是真是假,直到现在他也没说。
当然,现在也没什么人还在乎了。
那就是一个皇帝钓鱼的鱼饵,关键他们这些人,还全都上钩了。
文臣们从于谦府中走出来,来到奉天殿上朝,一个个都是面色十分的难看,想什么的都有。
朱棣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在他身边,摆着一柄亮闪闪的佩剑。
“宣旨。”
曹吉祥上前,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者大兄皇帝亲征虏寇,留陷虏庭,丧师数十万,以致内廷空虚,奸人四起。
孙氏一族欲迫太后以逼宫,今既勘定,当加封诸臣。”
听见这话,众人全都是神情一振。
终于来了!
跟着皇帝不要命的干了这么久,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事到如今,该有的赏赐,它终于来了!
曹吉祥这次学乖了,一板一眼地道:“陈懋!”
陈懋立即出列:“臣在!”
“察陈懋为奸人所害,又有平定孙氏之功,今复爵宁阳候,恢复世券,与孙镗共督三千营。”
陈懋松了口气,心里悬了多日的大石总算放下,连忙说道:“臣遵旨!”
曹吉祥看了他一眼,继续喊道:“范广、石亨出列!”
“叙范广平定孙氏之功,加封遂宁伯,进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总操三千营,兼领京师防务。”
听到这话,石亨愣了一下。
自从北京保卫战以来,京师防务一直是自己盯着,如今忽然交给范广,那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石亨。”
闻言,石亨立刻上前:“臣在!”
“念你平定孙显宗祸乱、护驾有功,加封为忠国公,除总督十团营外,兼掌五军营戎政。”
石亨这才松了口气,国公,还不错。
这样看来,京城防务就算让给范广这小子了。
他立刻上前,说道:“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