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417.小玩具和金丝雀
身处父亲的福泽之下,盖泽在瑞士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在二代中也属于顶流。虽然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对他百依百顺,但也没人会去找他的麻烦,更不会用这种手段羞辱他。
然而当他来到了法国,来到了随手扔个砖头都能砸倒一片艺术家和贵族的巴黎,盖泽什么都不是。
中立的瑞士终究还是太弱小了,这点盖泽一直都很清楚。
他的绘画水平和天赋也很弱小,这点盖泽却是现在才清楚。
回想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原来玛蒂尔德送来的沙龙邀请,给的画作价格标签全都是假的,是为了此时此刻提前做好的补偿
卡维还是了解盖泽的,如此情境下让一个年轻人立刻做出决定并不容易。很多话当事人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得他这样的旁观者来帮忙解围才行:
“公主殿下,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术后效果肯定也不一样。我觉得还是看手术图谱比较好,我这里有典型的解剖,还有很多术前和术后的对比手绘图,比单一的.”
“卡维医生!”开口打断他的不是玛蒂尔德,而是盖泽,“这是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卡维见他如此坚定,便不再说话。
“想通了?”玛蒂尔德端坐在沙发上,仔细摆弄好裙子,“想通了就赶紧脱吧,我就看一眼形状和长度,又不会把你吃了。”
盖泽并没有对方预想的那么听话,只是低头瞄了眼紧紧扣住长裤的纽扣,便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您也是一位技法卓越的画家,您也热爱艺术,甚至把一生都献给了艺术。你对艺术的判断向来精准我现在就想知道,我的画到底值不值您的1000法郎?”
“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值不值了,其实.”玛蒂尔德叹了口气,“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盖泽提着的一口气泄了大半。
他身子一软,往后退了半步,好在身后是化妆台,手撑着台面没摔地上:“那,那我这幅画到底能值多少钱?”
“不值钱。”
既然话都说开了,玛蒂尔德就又变回了那个直言不讳的毒舌公主:“说实话,论绘画技术你甚至都比不上卡维医生。他画的死尸解剖图线条分明,结构、阴影的比例都非常恰当。潦潦几笔就勾勒出了手术操作的冷峻和精细,比你那几匹撒腿狂奔的野马要生动得多。
论艺术美感你就更不行了,别说在场的那些艺术大咖,就连我庄园里聘来的园艺工都比你强,至少他修剪的灌木丛不会让我觉得反感。”
盖泽感觉自己被人丢进了土坑,然后一锹接着一锹的泥土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拍过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爬不上去了,艺术之路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但还是忍不住要多挣扎几下:
“我还年轻,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机会?”
“年轻?”玛蒂尔德笑着说道,“汉斯先生也就比你大几岁,他在你这个年纪虽然没那么出名,但也得到了普鲁士现实主义流派的当家人卡尔·毕洛提的赏识,成了他的学生。你呢?你的画作属于哪个流派?又有谁赏识呢?”
“赏不赏识不重要,我肯学!!”盖泽说道,“当年汉斯先生也被维也纳艺术学院认定没有天分,坚持了好几年才得以崭露头角。我也可以,只要在汉斯先生的工作室里多学几年就行了!”
玛蒂尔德摇摇头,毫不掩饰笑容里的轻蔑:“他有教你画画吗?”
盖泽感觉自己刚刨开盖在身上的泥土,结果又被子弹贯穿了胸口:“.”
“嗯?怎么不说话了?”玛蒂尔德笑着说道,“你也说了,他以前被人说没有天分,是靠老师的指点和他自己的努力另辟蹊径,这才有了如今的名气。试想一下,如果你真的有哪怕一丝天分,有着和他一样的境遇,他会不教你么?”
盖泽的最后一丝心气也没了。
玛蒂尔德站起身,对他失去了耐心:“我赶时间,楼下还有数不清的人在等我呢。”
盖泽已经能预想到,自己拒绝这个要求的后果。也许对方刚下楼就会撤走他的画,并且宣布这是一件失败的作品,之前的出价全部作废。
钱倒是其次,他不差这点钱,他真正在意的是画作本身,是艺术!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天分,没有技术,又何必强求呢。
强求来的艺术还是自己苦苦追求了那么多年的艺术么?
盖泽的眼神无比坚定,比刚才拒绝卡维帮忙时更坚定:“公主殿下,我不是您的仆人,更不是您的宠物。我也有尊严,即使我的画作质量稀烂,但那也是我的心血”
玛蒂尔德:???
“.如果您能把价格提到8000法郎的话,我愿意牺牲一下。”盖泽边说边昂起脑袋,对抗着命运的不公,手却已经摸到了裤腰带的位置,“如果你觉得只是看两眼还不够,想要拍下照片或者留下素描供你以后做比较的话,那得再多买一幅画,多帮我一把。”
玛蒂尔德越听越觉得离谱:“我没有收垃圾的习惯,1000法郎的底价已经在帮你了,我有自己的艺术底线。”
盖泽似乎没听懂,双手已经麻利地解开了裤带:“那加到6500法郎怎么样?少1500法郎。”
“不怎么样。”玛蒂尔德站起身,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房门,“我已经说了,我有自己的原则,不可能再加价了。”
“6000法郎?”
“5600?”
“5000?”
盖泽裤子滑落的速度就和他报价下跌得一样快,直到玛蒂尔德打开房门,他的礼服长裤已经完全离开了双腿,挂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时他的要求也变了,不再是具体的金额:“只要您再出一次价就行!真的,只要出一次价,随便多少法郎都行!”
“不,这不可能!”
玛蒂尔德坚守着自己的底线,走出房门。不需要任何语言上的威胁,单是这几步就已经逼得盖泽放弃一切要求:“好吧好吧!来吧!!!”
五分钟后,卡维和盖泽下了楼。
“没想到你会答应。”
“没办法,公主殿下已经把我捧到了那种高度,我再不识抬举就是辜负她的好意,也会让公主的形象受损。”盖泽摆弄调整的似乎不是衣领的角度,而是他对艺术的看法,“这绝非绅士所为。”
“你脸皮真厚。”
“谁让公主的评论能直接改变一个画家的艺术生涯呢。”一旦转变观念,之前的阻力就成了动力,就连下楼时的脚步也变得轻松了,“我的艺术生涯就此开始,你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高兴”
个屁!!!
盖泽过了这关,现在难题全到了卡维的手里。
延长术并不难,现代泌尿外科经常做这种手术,因为总有人会有各种各样的奇怪要求。可现在手术的风险依然很高,外科并不适合拿来处理这种小问题,收益和风险不成比。
当然,这也不是罗切斯特能拒绝的,他命运从来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自从来到了巴黎,他就成了玛蒂尔德笼子里的金丝雀,必须时刻留在她身边。有时候还要配合满足一些特殊癖好,毫无人身自由和尊严可言。他甚至一度想着跳进塞纳河一了百了算了,纠结了好几次,最后发现自己没那个勇气。
罗切斯特最终还是熬下来了,也渐渐有了外出的自由。
两人对外宣称的是恋人关系,长期限制自由关在庄园里并不妥。男方还是得偶尔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参加一些简单的社交活动,传输一些和公主相关的“正能量”,既能摧毁流言蜚语,也能给公主积累名气。
然而罗切斯特越是自由就越想自由,最近半个月发展到只有远离玛蒂尔德的控制才能感到自在的地步。
这样的心理外加玛蒂尔德年近半百的身材和样貌,能有反应才有鬼了。床上越没用就越被她埋怨,罗切斯特也就越想摆脱她,最后形成恶性循环。
不过罗切斯特对她的感觉只是厌恶,真正恨的是把他推进火坑的米克和卡士柏。这种恨或者说滋生出的恶意也促成了另一股力量,不断左右着他的想法,最终把他推向另一个火坑。
所谓去偷偷见的女人不是什么情妇,更不是站街揽客的那种,他没那个胆子。其实这都是嫉妒公主的人看准了两人之间的隔阂,随便杜撰出来的。
罗切斯特每次外出,除了上次去了木鹿酒馆见米克外,就是随便瞎溜达,走到哪儿算哪儿,时间差不多了再原路返回。他有时候也想随便拉个女人钻进小楼,好好发泄一番。可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的东西,刚要迈出去的腿就又缩了回来。
不过这次不同,是女人自己找上门的。
罗切斯特和往常一样,等公主前脚坐上马车,他就紧跟着离开了庄园。走过两个街区,准备坐上公共马车一路往北走,这次他想去巴黎北部城墙看看。
然而刚走没多远就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她站在路灯旁的阴影中,穿着随处可见的朴素裙子,见罗切斯特走来才离开阴影,露出兜帽下的小半张脸。
她身上没有浮夸的首饰,清淡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的浅褐色皮肤,看着就是一副干粗活的女仆扮相。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又和下等、放荡划清了界限。
“你是.”罗切斯特定睛细看,“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跟我来。”
也许是在玛蒂尔德身边待久了,习惯了被动接受的生活,罗切斯特没有反抗,而是跟从本心陷进了她的温柔眼眸之中。
两人找了家便宜的咖啡厅坐下,点了两杯咖啡,女人说明了来意:“你收到布达佩斯的信了么?”
“你也.?”
罗切斯特的警觉性来得慢了些,等嘴唇动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回得那么干脆,“那些信来路不明,写的也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都销毁了。”
“可你没有交给米克。”女人切中了要害。
“我怕横生枝节。”罗切斯特把话圆了回来,然后四下看了看,说道,“还有,你私自来找我难道就不怕那帮人发现么?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我们很可能失去利用价值,说不定结局会比现在更惨。”
女人拉下兜帽:“布达佩斯的议会讨论马上就要结束了,或许现在已经结束了,只是消息传来巴黎还要一段时间。哦不,现在有电报机,消息也许已经传来了。”
“什么消息?”
“自愿让奥地利吞并的消息。”
女人说得很轻,可把罗切斯特吓得不轻:“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事情结束了,我们的任务也应该结束了。你应该很清楚,这对米克来说意味着什么。”女人递来手里的信,“这是今天下午放进买菜菜篮里的信,里面写了一些布达佩斯的消息。他们的阴谋达成了,匈牙利成了他们的一部分,罪魁奥皇不久就会带着他心爱的皇后来巴黎快活.”
“你是说这个?”罗切斯特扫了眼信上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文字,很隐蔽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对,这是你我的宿命。”
罗切斯特确实痛恨奥地利,尤其在被米克丢进玛蒂尔德的怀抱后,这种恨变得更深了。同时他也反对奥匈合并,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祖上是匈牙利最显赫的贵族,到了他这一代不应该把民族和土地拱手送给奥地利。
但他也不敢去做信里说得事情,要真做了就把接下去所有的路都走死了:“万一奥皇修改行程不来巴黎,或者他来是来了,但一直都没露面,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奥皇必定会来,至少在年末接受国王王位前必须来一次巴黎。”阿耶莎似乎看穿了他的伎俩,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