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了,每个月月初请假条富裕的时候总会懈怠两天】
离老管家被卡维送出卧室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门口守候的女仆们都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她们毫无医学知识,也对刚才在卧室中的小插曲没有什么感想,她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手术的危险性。老元帅本就是撑起全家的支柱,阿尔伯特刚死,要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家族很有可能就此没落。
主要还是其他儿子在军政两面的地位都很尴尬,还需要老元帅继续发光发热来给他们铺铺路才行。仆人都很现实,除了工作带来的一些归属感外,剩下的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考量。
贵族即使没落了,剩余的家财也足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生计。但女仆们却会第一时间失去这份包吃住的工作,这年头想在维也纳找个安稳工作可没那么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路德维希的健康就相当重要了,也自然会成为她们现在唯一的话题。
“老爷该不会.”
“别瞎说!”
“手术很吓人的,我之前一个邻居接受了截肢手术,结果两天都没熬过去就死了。”
“主刀手术的医生不一样吧,今天的医生听说很厉害。”
“很厉害么?”
“人太年轻了,而且之前还说要备好盐和糖,搞得像厨房一样,总感觉有些悬乎。”
“可他身边还有许多主任医生,又有国王陛下在场,应该没问题吧.”
小声聊天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然卧室内有人敲门。这种诡异的状况让管家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两步打开了门,门内探出了希尔斯的脑袋。
只见他站在门边,两手竖在身前,一副现代外科医生的模样:“水用完了。”
管家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两眼,问道:“要热的还是冷的?”
“就和之前一样,温的就行。”希尔斯迟疑了片刻,说道,“还需要一些干净的纱布和毛巾,因为我们需要冲洗伤口,弄脏地毯就不好了。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的说话声音能不能小一些,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管家被说得有些尴尬,只能点点头。
“尽快吧,没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希尔斯回身走向手术台,“我手不能碰东西,你来关门。”
“知道了。”
管家帮忙关上了房门,回头看向那些小声交流的女仆们,顿时一肚子火气:“没听到希尔斯医生的话?是不是还要我重复一遍?”
“希尔斯医生说不要太大声”
“.咳咳。”管家压低了声音,“你们有精力去八卦老爷的手术,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手术之后老爷需要些什么,先把东西准备起来,别到时候乱起来一团糟。”
女仆们没了声音,三三两两地散开。
有些人去厨房拿热水,准备食物,也有些去洗衣房拿纱布和一些床上用品。还有些则被管家要求去了会客厅:“不能只顾着老爷,会客厅也很缺人手,你们几个去那儿帮忙,这里我盯着就行。”
“好。”
“记住,不要乱说话,尤其是老爷的手术。”
“恩”
此时的会客厅也随着手术的进行,气氛也逐渐紧张起来。刚才还在讨论新统帅人选的话题,逐渐靠向了路德维希的手术时间和可能出现的身体状况。
“手术开始快一小时了吧。”
“嗯。”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卡维医生的手术是这样的,没两个小时出不来。而且这里不是手术剧场,手术结束之前怎么会有消息。”
“你们说要是老元帅手术出了什么岔子,那岂不是”
“呸!瞎说什么呢?老元帅大大小小战场闯荡过来的人,怎么会倒在手术台上!”
“只是随便说说,有什么关系,私下里的讨论嘛。”
“不管手术失败与否,他都已经拒绝了国王陛下的邀请,不可能成为我们的统帅了。说实在的,手术结果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之所以在这儿聊着,无非是为了等待新统帅人选的确定罢了。”
这句话算是给路德维希的老年生活定了基调,错过统帅之职基本就等同于远离了权力中心。但这种类似总结性的发言肯定会惹来非议,很快就有人站出来阐述了路德维希的重要性。
“你也太看不起老元帅了。”
杰迪昂最反感这种自诩理性的发言:“你觉得国王陛下为什么一定要他老人家来坐统帅的位子?只是因为他久经沙场?还不是为了他能稳住军心,在关键时刻能让士兵们不顾生死奋勇冲杀。你猜猜现在要是传出老元帅手术失败,会对军队产生什么影响?”
路德维希成为统帅是折中之下的产物,说明了弗朗茨对他的绝对信任。
现在统帅人选未定的消息传了出去,“术后需要绝对静养”与“手术失败离世”是完全两个概念,对帝国军队的冲击也是完全不同的。
“老元帅战术风格沉稳,不会让士兵作出无谓的牺牲,确实是军队的精神支柱。”【1】
“所以说”杰迪昂回头看了眼在弗朗茨身边的布莱希特,说道,“布莱希特大公打仗太过刚猛,甚至敢于冲入敌阵参与厮杀。其实.说句难听话,他的能力更适合做前线指挥官,而不是全军统帅。”
“但他很得国王陛下的赏识啊。”
“因为打过几次大胜仗嘛。”杰迪昂有些嫉妒,也觉得在这方面对自己不太公平,“我只是参谋长,有些时候只能提出意见,真正的指挥权并不在我的手上。”
“确实.”
看似合理的讨论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让周围人纷纷附和着,但他们讨论后的最终结果对统帅人选的确定没有任何帮助。奥地利帝国终究还是那个男人手里的东西,军队指挥权并不属于军队,而是一直攥在了他的手里。
“杰迪昂子爵。”弗朗茨和布莱希特在沙发上一起让出了个空位,“来,过来坐。”
“.国王陛下。”杰迪昂走上前行了个军礼,小心翼翼地坐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
弗朗茨开门见山:“如果现在你成为了全军统帅,指挥整整五十万大军。面对北方同样数量的普军和南方三十万意大利人的两路进逼,你会如何应对?”
“北方固守,南方对攻。”杰迪昂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此前和老元帅讨论后的基本战略,“普军来势汹汹,但战略准备不足,拖入持久战必败。而意大利人向来不堪大用,对我们而言就是送进嘴里的披萨饼。”
“打意大利真能必胜?”
“我和老元帅讨论过,不出意外我们有九成胜算。”杰迪昂说道,“只要吃掉他们,普鲁士人军心不稳必定会选择退军,到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为何不两路齐进呢?”
“北线进军有风险,选择在波西米亚固守会更稳妥。”杰迪昂水平确实不差,还把法国人也算了进去,“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掉所有普鲁士军队,并且在半个月之内攻入柏林,我们就会因为一些小小的胜利而受到法国人的牵制。”
弗朗茨点点头,忽然问道:“那要是没有法国的牵制呢,至少在攻入柏林之前法国人不会出面牵制。”
杰迪昂微微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法国人绝不会让我们轻松获胜,他们必定会”
“他们会保持中立。”弗朗茨说道,“拿三和普皇之间有协议,我和拿三之间也有协议,法国就是个旁观者,最多出面调停。”
“如果是这样的话,加上南普鲁士联邦的策应,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杰迪昂以为弗朗茨这么发问是想给自己机会,连忙表态道,“我愿意替代老元帅统领北线作战部队,击溃普鲁士。”
弗朗茨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问道:“那要是没有南普鲁士的策应呢?”
“他们一直想要摆脱普鲁士,战争开场后我们应该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能不能在分兵两路的情况下赢过普鲁士。”
“这”杰迪昂和路德维希元帅一样,作战非常保守,思考片刻后微微摇了摇头,“少了友军帮忙,进入普鲁士腹地会变得非常危险,胜率不足五成。”
弗朗茨笑了笑,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过统领的位子还是交给布莱希特吧。”
这是之前杰迪昂就意料到的情况,不论是军功还是爵位,他都没有胜算。杰迪昂心里不爽,但嘴上却很快就转了风向:“既然如此,请陛下将我调去南线。即使只给我十万士兵,我也有把握击败意大利。”
“南线?”弗朗茨摇摇头,“你对意大利不熟悉,还是继续留在北线比较好。”
这话让杰迪昂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弗朗茨笑着说道,“北线部队直接面对普鲁士的攻击,需要布莱希特的指挥。而布莱希特大公则需要一个随时都能给出细致分析的参谋长,你就是最佳人选。”【2】
话到了这里,已经充分说明了国王的决心,杰迪昂彻底失去了机会。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能参与角逐统帅的人选就那几位,现在在场的也就是他和布莱希特。就算自己拿不到统帅,也至少可以当南线的副统帅,只要南线打了胜仗,以后也能有足够的晋升机会。
可现在把他和布莱希特放在一起算是什么情况?
“你问南线?”弗朗茨卖了个关子,“南线我自有安排”
会客厅里已经基本定下了全军统帅的人选,如果无人站出来反对,布莱希特就会替代路德维希成为统帅。但对楼上卧室里的五位医生而言,谁做统帅和他们无关,真正重要的是脊柱上小小的方格之中。
拨开椎旁肌群后,他们离破开的椎间盘之间只剩下黄韧带和神经根。
黄韧带是脊柱中非常重要的解剖结构,也是这次手术的重点【3】。它参与构成了整根椎管的后壁,也负责连接相邻上下位椎弓板。
想要一路向内找到突出的椎间盘,就必须做好黄韧带的剥离和解剖。想要做好黄韧带的剥离和解剖,那就必须先要把椎板切割好。
卡维用的是骨凿和冲击式咬骨钳。
前者是传统的骨科器具,瓦特曼当初处理上颌骨的时候就用过。而后者则是卡维让铸造厂新造的:“这可是我费了不少钱搞来的新东西,用了极富弹性的钢片,切除时要比骨凿方便得多,也更安全。”【4】
比起卡维发明的其他手术器械,这把咬骨钳更贴合现代手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现代外科的魅力。
他先用咬骨钳切除周围的椎板,切除时需要注意崩落的骨骼碎屑,同时还要注意切除的范围。
“范围其实我们之前已经在尸体上得出了结论,就是按照内部黄韧带附着点来进行规划。”卡维边动手切掉椎板,边解释道,“椎板的切除也是在为接下去处理黄韧带的手法做铺垫拿生理盐水,我要冲洗一下。”【5】
希尔斯很久没做打杂助手了,没注意到见底的水盆:“我去找人搞点水来。”
手术连贯性被打断让卡维很不舒服,这也是居家手术的不便之处
卡维从旁边拿来一把刮勺:“那我们就先处理浅层的黄韧带,先分离尾侧椎板内部的附着点,这里附着点很厚,操作时要耐心,尽量不要损伤到关节囊.”【6】
黄韧带分浅层和深层,去掉了浅层就等同于将韧带打薄,为彻底剥离韧带做好准备。【7】只要把黄韧带剥离干净,拉开神经根就能看到椎间盘。而椎间盘的处理肯定得由卡维完成,所以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四人里最先按捺不住的还是瓦特曼,作为外科学院院长排在首位再正常不过了:“让我试试吧。”
卡维交出了刮勺:“这比处理脸部肌肉要麻烦些。”
“嗯”
瓦特曼基本功扎实,稍稍尝试了两下就掌握了剥离韧带的基本技巧:“还挺费劲的,不过剥离的时候很爽快啊。”
看着他手里的刮勺,奥尔吉和马西莫夫也有些忍不住了。说到底,他们来这儿是为了学技术,外科想学技术就必须上手,所以从卡维手里争取操作机会就变得非常重要。
“你们不是在尸体上练习过了么。”
“这能一样?”奥尔吉有些郁闷。
“有什么不一样,元帅也是人嘛。”
“你拿死人和活人比?”马西莫夫是暴脾气,手里早早捏好了另一根刮勺,骂道,“老东西,就知道占我们俩的便宜,你天天做整容何必和我们抢手术机会!”
“多学学技术总没坏处的嘛”忽然瓦特曼手里一松,轻轻提起浅层黄韧带,连忙拿起剪刀,“不急不急,接下去的深层黄韧带交给你们处理总行了吧。”
奥尔吉和马西莫夫瞬间泄了气。
韧带已经被打薄,而这层被打薄了的黄韧带下方就是神经根,处理起来并不容易。就算卡维真的把操作交给他们,他们也不太敢直接上手操作。【8】
就像刚才马西莫夫自己说的,在死人身上动刀子和活人完全不同,更何况这个活人还是帝国元帅。
【立个g,我争取年底前把几位盟主的加更补完,希望能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