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家又上门了几次,姚家还是没让进来,最后一次陶氏干脆让月娘端了一盆淘菜的水,开了门后直接泼到门外。
白家老两口被脏水溅了一身一脸很是狼狈,加上这段日子过来受的气,再也压不住火气对着门里破口大骂。
陶氏躲在门背后听着动静呢,一听对方竟然敢开骂,立马忘了月娘的嘱咐,冲出去跳着脚跟对方骂起来,一时间这场骂仗吸引了很多来看热闹的村民。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陶氏越骂越起劲,把白家近些日子做的种种统统骂了出来,好叫围观的村民都知道白家是个什么品性。
白家二老一起上阵也不是陶氏的对手,很快被骂的泄了底气,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灰溜溜离开了。
陶氏解气地双手捋一捋并不凌乱的头发,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如如斗胜的公鸡似的昂首挺胸回屋子里去了。好久没这么畅快地骂过仗了,真是舒坦。
姚家的烤鸭铺照常开门经营,而白家消停了一段日子,竟然也重新开张了。看样子这回是铁了心要跟姚家别苗头,对外做买卖时继续宣传他们家的烤鸭师傅出自姚家铺子,就连鸭子都是从姚家作坊里拉出来的。
姚家人气得仰倒,尽管他们不断跟人解释两家的生意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这种事哪里解释得清楚,两家的吃食口味相差不远,而且他们还是姻亲,所以反倒是很多人信了白家的说法。
果儿见事情发展成这种局面,心里也是烦躁,就这么拖下去可不行,要知道后患无穷,思量一番后,果儿找姚二柱商量解决的办法。
姚二柱皱眉看着侄女稚嫩的脸庞心里实在堵得慌,家里出了这种烂事,本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操心的,可是事情发生后,他跟爹娘、大哥,甚至自己媳妇儿商量了好多次,越商量头越大,至今没有个章程出来。
也罢,这个侄女向来有主意,且听听她的想法也好。
果儿跟二伯慢慢分析道:这件事最后的解决办法无外乎两种,一种就是休了白巧儿,跟白家彻底断绝关系,且休妻后把这事原原本本宣传出去叫街坊四邻都知晓,两家都闹到休妻这份上了,谁还相信他们会在生意上有来往?
第二种就是姚家咽下这个哑巴亏,不再计较白家偷学手艺的事,把白巧儿接回来。
如果是后一种姚家的肯定无法接受,那么可以跟白家谈条件了,白巧儿回来可以,从此两家断亲,白家的铺子不许再打着姚家的旗号做生意;
还有白巧儿不许再踏进姚家的铺子里,但是也不能回老宅住,四叔不在家,白巧儿一个人住在老宅,那里还有家里两个作坊,天天人来人往的,保不齐又出什么事。
就让她住到新宅,以后就在爷奶跟前伺候,陶氏的眼皮子底下,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两种结果如何选择,这就要四叔自己拿主意了。
若是四叔选休妻这条路,那就要速战速决,等几个月后孩子生下来自然归夫家。
这可不是姚家仗势欺人,社会习俗本就如此,若是妻子被休,所生的孩子按法制归夫家名下,除非夫家不肯要才会允许被妻子带走。
不过以四叔的性子,肯定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里果儿对姚四柱颇有些怨言,出了事后到现在他一句话不说,只管躲在厨房里闷头做事可不行!该他做的事必须要做,别人不能替他表态。
果儿条理清晰,很快把她这段日子的所想说得清楚明朗,然后淡定地看向姚二柱。
姚二柱听后心里暗暗惊讶,其实这些日子他也想到了这两点,可是的确如果儿说的,有些话他们做大人的因为心里有顾忌,处理事情的时候反而磨磨唧唧,而且他们也无法替老四做主,即便是老两口做主都不合适。
现在见侄女把解决办法明明白白说出来,姚二柱不免汗颜,堂堂大男人竟然不如个小姑娘做事痛快。
想通之后姚二柱道:“果儿说得对,这件事就这么办,叫你四叔自己拿主意,若他还是不肯表态,再叫你爷奶拿主意不迟。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去铺子里找他,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尽早把这事儿解决了。”
两人商量妥后,姚二柱开始盘算等明天见了老四,一定要跟他好好说清楚,想来这段日子他自己心里也想的差不多了,那就越快解决越好。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姚二柱到城里,姚三柱跟姚四柱兄弟俩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爹,娘,咱家的铺子给县衙封了,娘啊——”
姚三柱大吼一声,吓得姚老爹跟陶氏刚缓过来没多久的老心脏又惊吓过度狂跳起来。
“咋了,咋了这是?你们好好说话,别一惊一乍的,咱爹娘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们这么吓。”
姚二柱呵斥道。
姚三柱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嘴对着嘴咕噜咕噜喝了一通,这才跟众人说起来。
姚二柱:“爹,娘,大哥二哥,他娘的白家人心黑哪!”
原来白家老大为了降低做生意的成本,都是从各个地方低价收来的鸭子,甚至连死鸭子都敢收,结果生意没做几天,就有人因为吃了白家的烤鸭而腹泻不止。
受害者把白家铺子告到县衙,白家老大被官差抓了起来,铺子也被封了。
但是白家老大却口口声声跟县衙里的人说,他们家的鸭子都是从姚家作坊里买来的,还有给姚家养鸭子的那两家亲戚那里,他也去买过。
白家老大当着办案官差的面死死咬住姚家,说他们家的烤鸭铺自从开张以来生意太好了,抢了姚家的风头,那姚家便记恨上他们,这回鸭子的事说不定就是姚家暗中捣的鬼,故意把生病的死鸭子掺进来卖给他的。
办案的官差虽然对白家老大的话并不相信,但是公事公办,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采取的办法自然是把姚家的铺子一并封了,等日后查清楚再说。
要不是姚福山从中作保,姚家兄弟还得去县衙走一趟。
姚三柱一口气把事情说完,众人听了简直又气又无奈,没想到竟然又是跟白家有关,这白家老大真不是个玩意儿!
姚二柱立马想到几个孩子,急忙问道:
“你们都回来了,那几个孩子下学了可怎么办?你们应该留个人等着孩子们回来才对。”
姚三柱摆摆手:“放心吧,有福山兄弟照应着,咱家的铺子只是勒令关门,并没有贴上封条,我叫我媳妇儿过去看着了,几个孩子住在那儿没问题。”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爹、娘,事情是我老丈人家惹出来的,路上我跟三哥商量了,回家召集些人,这就找上门去,他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就......”
姚四柱憋红了脸,就是说不出后面的狠话。
陶氏气得眼泪汪汪,指着姚四柱骂道:“谁是你老丈人?都啥时候了还叫老丈人,他们配吗?你这个没出息的,你倒是说说你就咋样,你能把人家咋样?”
姚三柱抢着道:“就把他家给砸了!”
姚老爹一个烟袋锅子磕过来,姚三柱“哎呦”一声抱着脑袋不敢做声了。
姚二柱安抚了一会儿老两口,对老三老四说道:
“你们消停点吧,我觉得这事儿咱们家想要摆脱嫌疑,并不难。这样吧,我跟大哥先去县衙找福山,跟他商量一下,那白家老大明显是胡乱攀咬,上姚村的人都可以给咱家作证,咱家的作坊从来没有跟他白家合作过,只要官差下来查个明白,应该就没事了。”
果儿闻言仔细想想,也插话道:
“二叔说得对,白家人的话其实经不住调查,应该不难解决,还有大伯、二伯两家的亲戚,我觉得你们最好亲自上门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卖过鸭子给白家,要是没有就更好说了,官差办事总要讲个证据,不能任凭那白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听姚二柱跟果儿细细一分析,都觉得有理,心也不慌了。
老两口当即催促老大老二赶紧去各自的丈人家打听清楚,到底有没有卖过鸭子给白家,或者是卖给别人家。
姚铁柱跟姚二柱立马答应着出门了。
等两人一走,剩下的人坐在那里开始唉声叹气,姚三柱斜着眼睛瞅了姚四柱半天,忍不住发起牢骚:
“真他娘的晦气!不是我说老四,你瞅瞅你找的啥人当媳妇儿,简直把咱家都害惨了。这回,哼!等事情一过你就给个痛快话,把那婆娘休了,回头叫咱爹娘给你找个更好的。就凭咱家现在的条件,你还害怕你找不到好媳妇儿,好亲家是咋地?”
姚四柱被三哥说得面红耳赤,嘴里吭哧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只好继续抱着脑袋做深蹲姿势。
陶氏怒道:“好了,都少说两句,现在放这马后炮还有啥用?唉!家门不幸哪,娶了个搅家精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等姚铁柱、姚二柱马不停歇先后从各自的丈人家赶回来,把问出的消息跟大家说了。
何家跟刘家都说白家人的确找过他们想买鸭子来着,可两家人早从姚家那里听到风声,都清楚白家买鸭子是做什么用的,自然没有把鸭子卖给他们。
况且这鸭子本来就是他们专门给姚家饲养的,别说白家给出的价钱低,就算出的是高价他们也不可能往外卖。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松了口气。
兄弟俩给家里报了信,又急匆匆赶往县衙去找姚福山,姚老爹跟在后面提醒道:
“多拿些银子,别怕花钱,这段日子咱们求人家福山几回了,别空着手去,还有县衙当差的官爷们,该打点的都别少了。”
“知道了,爹,你们放心吧。”
兄弟俩答应着出门去了。
姚老爹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