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接照宫里的规矩,出嫁的公主必须在第二日回宫里给父王奉茶,温蔓虽不得宠,但也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不是她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
再说,她也不想给风曜惹麻烦。
“要去的,我虽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可除了冷宫和太医院,我还没有去过别处,正好见见世面。”温蔓收好卷宗,目光在床榻和风曜之间来回转,意思很明显了,自己累了,想让他赶紧回他的密室去。
风曜却还是没有想走的意思,又问道:“宫里欺负过你的人可不少,可想讨要回来?”
想!温蔓真是做梦都想,要不是那些人三不五时来挑事,母妃也不会积怨成疾,她死的时候才三十有一,宫里的娘娘们,哪一个在这个年纪,不是过着高人一等的日子,争宠算计,无所不用其极。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想。”
“好,那今日开始,由我来教你,待凝月阁不复存在的那日,夫人要是能有离开国师府的本事,还想离开,我便不再阻止。”风曜说着,摊开了手掌。
温蔓以为他是要拉自己起来,鬼使神差地把手递了过去,谁知,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一个反剪,挟制住了。
“痛痛痛!国师这是做什么!”
风曜却不紧不慢地道:“夫人需记住,这世上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见他迟迟不肯松手,温蔓只好放低了声音,“可...国师不是别人,国师要是想害我,就不会这么护着我了。”
风曜冷冷一哼,“夫人就这般信我?”
虽然对他这声“夫人”还是很难接受,但温蔓挣脱不了,便只能忍了,“是啊,夫君。”
这连“夫君”都喊出口了,风曜都没有松手,而是往她另外一只手里塞了把木剑,这是干嘛?新婚之夜,穿着吉服大打出手?
可温蔓没时间犹豫,再犹豫下去,自己的手都要被折断了,她趁风曜不备,将木剑狠狠地往他的身上劈去,一次没成,就来第二次,试了八次之后,风曜终于松手,气定神闲地道:“算是有些模样了。”
这才有些模样?温蔓早已累得不行,可她这倔脾气也上来了。
“再来。”他冷冷地道。
温蔓喘着粗气,故意弯腰摆手,“国师,我不行了,哪有你这样的,大婚当晚只想着揍我...”
“夫人就这点能耐?”
温蔓最是受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己,她怎么可能真的不行了,趁风曜走向自己时,她连忙举起木剑又劈了过去,可是一连十剑下去,连风曜的义袍都没有碰到,就被他轻轻松松地避了过去。
风曜嘴角一勾,低声道:“夫人这耍诈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我这不叫耍诈,这叫兵不厌诈。”温蔓又试了几剑,还是一样,她就不信邪了,三两下就脱去了吉服外袍,没了这累赘,行动也自如了许多,又是好一阵徒劳,把她自己折腾个半死,风曜却依旧稳如泰山。
“夫人这脾气,倒是像极了我的那位故人。”风曜还是只防不攻,等到温蔓握剑的手略微轻颤,看出她精疲力竭,便将她一扯,禁锢在了身前。
温蔓一看情况不对,连声喊痛,情急之下还喊了声“救命!”
风曜轻咳一声,松开了手,“夫人早些休息。”
说完,他便往密室走去。
这还早?天都快亮了,再不让她休息,只怕都来不及进宫了。
温蔓看着被自己劈倒的桌椅,还有那些砸碎的花瓶,累得瘫倒在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屋外还有两人,嘴角有些抽搐,大赞:国师威武。
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天亮后,温蔓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她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库房里的医书和武学秘籍,她一本都不能放过,等到凝月阁被连根拔起的那一天,她一定要逃出这高墙。
她相信,总有天高任鸟飞的一天。
风曜已经收拾妥当,房内的桌椅和花瓶也都找人换成了新的,他正坐着喝茶。
温蔓从未在任何男子的注视下醒来,虽然隔着两道账帘,可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在账里将衣物穿好。
“进宫后,在我身边待着,不许乱跑。”风曜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温蔓半梦半醒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呵欠,坐到妆台前,任由丫鬟帮她梳妆,等丫鬟说“好了”,她抬眼一看,大惊失色,这套头面,整个帝云国的人都知道,是帝云国开国后那位传奇长公主明寰戴过的,上头的仙鹤,从她之后,便成了她一人专属,再无人配得上。
温蔓不知道风曜怎么会有这套首饰,但是她确实不敢戴。
“国师,还是让人帮我换一套首饰吧,这套不合适。”温蔓说着,就要伸手去摘,却被风曜直接按住了手,他极肯定地说,“这套最合适。”
温蔓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合适?为什么?”
风曜矮了矮身,从镜中看着她,“这是明寰公主所赐之物,戴上之后,你便是我风曜认可的夫人,谁敢惹你,就是和我过不去。”
温蔓算是听出来了,风曜这是在给自己撑腰,真没想到,她堂堂帝云国的公主,从小爹不疼,兄弟姐妹不亲,这会儿居然也会有人给自己当靠山。
“多谢国师。”收回目光,温蔓从妆台前站了起来,先一步走向门外,“国师,我们现在就走吧,回来之后,我还要给你炖补血汤。”
说到补血汤时,风曜额头抽了几下,“蛊引找到了,明日起,夫人不必再炖那汤,倒是先前的茶,可以泡上一壶。”
温蔓听他说找到蛊引,许是太高兴了,压根没有去听他后面的话,抓着他的衣袖,便往书房跑,“既然找到了,那我们先去救冶儿。”
风曜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此事不急在这一时,经这几日查看,噬心蛊每日下午才会苏醒,我们先去宫里。”
“好,我们快去快回,正好冶儿喜欢吃御厨房的糕点,我小的时候,她经常偷给我吃,这回换我给她偷一些。”温蔓自打出宫之后,还是头一回这么高兴,“国师这几日失血过多,冶儿一定也伤了元气,到时候,我再给你们炖些补汤。”
风曜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扶上了马车。
只是那补血汤,着实不太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