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季贤水慌慌张张的表情,许君集不禁心头咯噔一下,这是出大事了。
季贤水可是当年的殿试状元,向来阴沉如水,不惊不悲,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可今天竟然犹如市井小民一般,一手拽着衣襟,狼狈不已的跑了进来。
许君集沉声问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刚刚收到绝密消息,朝廷有令,江南道备倭军,护卫兵拔军北上,驻守于长江沿线,防备金鞑铁骑南下!”
“而且……而且没有经过兵部传令,是内务府的圣御!”
许君集听到这个消息,心头都不禁一抖,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了。
抽调备倭军和护卫兵北上,这是什么概念?
也就意味着江南道将不在有一兵一卒护卫,完全成了一座座空城。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驻守长江,防备金鞑铁骑南下,金鞑铁骑才刚刚突破长城,连北地中原都没突破,这南边防御个毛线?
再结合十日后的那场决战,莫非朝廷要彻底倒向了佛宗。
不等许君集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听季贤水说道:“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佛宗已经向朝廷抛出橄榄枝了,要归顺朝廷,朝廷准许佛宗天下施教,教化百姓,而佛宗已经将王爷当做了佛敌,广邀天下门派对李安发出讨伐,谁杀了李安,可赏一本佛宗秘籍,助其成为佛宗高僧,不少门派都要漏刃了。”
“而且朝廷也默许了,并且为了防止王爷麾下的八虎将犯上作乱,已经切断了他们的补给,逼迫他们做出选择。”
“而且皇城司指挥使赵长青也已经被解除职务,关入大狱之中了,甚至有人说,赵长青已经被曹轻言杀了。”
这一连串的消息,每一个都足以惊天动地,许君集一时都没有缓和过来,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实在是因为这一桩桩事件太过恐怖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王爷麾下的势力瞬间被瓦解了。
许君集扑通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眼中满是悲愤。
在他的心里也忽然升腾出一个念头,反了!
就是反了!
一个区区江湖门派要杀一国之王爷,可朝廷不但不制止,反而暗中配合,这样的朝廷还效忠个蛋子!
杀有功之臣,这是要亡国的节奏!
此时。
许君集都不知道怎么跟王妃乔橘络说,这岂不是意味着十日后的一战,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唉,你说,你说我怎么跟王妃汇报?”许君集一个大男人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可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我知道了。”
这句话吓得许君集直接坐到了地上,回头望去,却发现乔橘络一脸淡然,没有一丝紧张的情绪。
他原本以为乔橘络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大惊失色,甚至哭诉,可乔橘络淡定的让他觉得惊讶。
“王妃大人,属下……属下现在该怎么办?”
许君集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乔橘络莞尔一笑,“无妨,若是我家王爷在,一定会说,佛宗来找死,朝廷也来凑热闹,那就打!”
“啊,什么!”
许君集下意识的惊呼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妃大人,您……您……”
乔橘络背过身去,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颤,“佛宗自己找死,这个朝廷也找死,那就成全了他们。”
那冰冷的杀意让久经沙场的许君集心头都不自觉的哆嗦了起来,理智让他赶紧说道:“王妃大人,现在还不能冲动,我们已经是无兵无权了,王爷不在,仅靠我们恐怕难以抵挡佛宗高手。”
“区区一个江湖门派而已,杀之与屠狗何异?”
乔橘络语气冰冷,眼眸中只剩下杀意。
许君集还想说什么,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江南道府余祯天大人到!”
江南道府余祯天来了!
“他怎么来了?”许君集眉头一皱,目光看向了身后。
余祯天跟许君集不同,他是文官,绝对是朝廷的死忠走狗,这个时候来此处,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乔橘络也回头望去,“道府大人来了,还不赐座上茶。”
听到这话,许君集还没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谩骂余祯天,可季贤水反应过来了,急忙说道:“王妃大人,我明白了。”
接着,他对着许君集使了个眼色就朝大堂走去。
不一会,余祯天就走进了怡景园内,他的目光不时的朝四周望了过去,心里也在默默记着什么。
来到大堂,他一眼就看到了许君集,急忙抱拳道:“许大人,好久不见,伤都好了吧?”
“托你的福,好了。”许君集没好气的一拍胸膛。
季贤水起身道:“下官见过道府大人。”
“季状元,你真是越来越有年轻了,看来清平城的日子很舒服呀。”余祯天胡乱的寒暄着,可目光始终朝后面打量。
不禁暗暗好奇,王妃哪去了,不会是跑了吧?
这时,乔橘络走了出来,换了身淡雅的素装,还淡淡的画了眉,与之前的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这不仅让许君集和季贤水都暗暗惊讶乔橘络的城府之深。
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丝紧张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的淡雅苏然。
余祯天也是如此,愣了片刻,急忙跪地道:“下官江南道府余祯天见过摄政王妃,王妃大人安康。”
“起来吧,道府大人好雅致,从江南府跑到这清平城,一路上辛苦了,不知来此有何事?”
乔橘络上来就不给余祯天开口的机会。
这下子直接打乱了余祯天的思绪,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此之前,他觉得应该看到的是惊慌失措的王妃,跪下求他想办法救救自己,而自己顺水推舟,实行下一步计划,可现在看到的是淡定从容且不迫的王妃大人。
“王妃,这一次佛宗两位高僧一同出手要挑战王爷,而您却应战了,不知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余祯天若有所思道。
乔橘络点头一笑,“区区佛宗畜牲而已,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他们。”
说完,她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美眸闪烁着不符合她身份的杀意,“为了我的夫君,纵使与天下为敌又有何惧!”
此言一出。
余祯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乔家那个羞涩的大家闺秀,如今竟如同化魔杀神般,恐怖杀意,直冲云霄。
尤其是那一句,纵使与天下为敌又有何惧?
着实把他惊的不知所措了。
一旁的许君集和季贤水两个人震惊的望着乔橘络,表情都停滞了。
这时,余祯天摇了摇头,“王妃大人,那两个佛宗高手的实力远超过了你的想象,别说是你,就是王爷在,也未必能与之交手,下官斗胆劝你一句,别去跟他们交手。”
“当然,如果王妃非要去送死,那请立下遗嘱,与我江南道全体官员无关,因为我江南道的全体官员无法承受王爷和佛宗两大势力的怒火。”
乔橘络笑了笑,也算是明白了余祯天今日为何登门,与其说是保护江南道的全体官员,倒不如说是来釜底抽薪的,让江南道的全体官员因为畏惧不敢帮自己。
如此一来,也是一件好事,借此时机正好看清谁是墙头草,谁才是真正的忠臣。
乔橘络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季贤水和许君集,看到两人的表情可谓是精彩极了。
“好呀,既然今日是来与我摄政王府划清界限的,我也不拦你,谁愿意跟你走,我绝不阻拦。”
乔橘络淡淡说道。
余祯天点头一笑,抱拳道:“多谢王妃深明大义。”
“此事我就替王爷做主了,不过,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此战我替王爷接了,十日以后,可来观战。”
“对了,麻烦替我向天下宣布一下,此事仅仅是我摄政王府与佛宗的恩怨,与其他人不相干。”
乔橘络说完这话,不漏痕迹的看了一眼许君集和季贤水两个人,看到两人的表情变换不停,也不打搅,起身就朝后堂走去。
王妃乔橘络一走,大堂内只剩下余祯天,许君集和季贤水三人,三个人对视一眼,却是无言以对。
余祯天笑了笑,“你们也该做出选择了,到底是陪整个摄政王府坠入地狱,还是跟随本官升官发财,扬名立万,你们自己选择。”
许君集和季贤水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季贤水叹了口气,“王妃深明大义,不愿拉着我们送死,可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家去送死不成?”
许君集也点头道:“没错,王爷对我有活命之恩,这份恩情大过了天地,临行前,我答应王爷,替我守护住王妃。”
余祯天摇了摇头,看着许君集笑了笑,“王爷实力的确是恐怖,可现如今王爷羽翼被剪,麾下强者几乎都被禁锢起来,无法来援,只剩下一个人,我承认王爷是当世强者,可毕竟是孤家寡人,倘若遇到佛宗强者联手,必败无疑。”
“更何况,王爷到底去了哪里,谁知道,说不定已经被佛宗高手埋伏了,已经死在了路途中。”
“余祯天,你可别忘了,当年王爷可是以一人之力硬扞佛宗十八罗汉,差点将佛宗本寺屠戮殆尽。”许君集抬头说道。
“没错,你也不说了,是当年吗?”余祯天冷笑道。
“你怎么就知道王爷不是当年的王爷?”季贤水目光聚聚道。
“没错,可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十八罗汉已经突破了更高的境界,而王爷就算是拥有当年的实力,只怕也不是对手了。”
余祯天目光微微一凝,“大渊朝绝不会再上演当年的下克上,绝不会了!”
这时,许君集点点头,右手握住了长槊,槊锋一低,直直的抵在了余祯天的下颚,冷冷道:“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季贤水也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冷眼相待。
余祯天叹了口气,“好,好,好,你们别后悔。”
说完,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许君集和季贤水相视一笑,“不走了?”
“不走了。”
“好!”
“哈哈哈哈!”
两个人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笑声。
殊不知,余祯天的后手还在后面,整个清平城的备倭军全都被他带走了,护卫兵也走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无一不是许君集和季贤水的亲随们,他们宁可脱下了军籍,也要追随。
与此同时。
天下武道都开始沸腾起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清平城这个小城中。
连边境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