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没有听懂,但他非常谦逊,道,“太子殿下,臣惶恐,不明白太子殿下的话。”
朱高燨没管他,继续道,“本宫后来问太子妃,如果四个孩子,有孩子学习成绩很好,有孩子成绩很差,她会不会喜欢成绩好的孩子,而会嫌弃成绩不好的孩子。”
朱能很好奇,瞪大了眼睛看着朱高燨。
朱高燨指着场上的十几个朱家的儿子问道,“老朱,你告诉我,这十多个儿子里,你为什么会觉得老二适合?”
朱能咽了口口水,“他身为嫡子,本身就占了优势,且无论文武,都是臣的几个儿子里非常出色的,在一些方面,甚至盖过了他的大哥。”
朱高燨点头道,“很有道理!太子妃想了很久,也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难免会拿几个孩子做比较。但是,本宫要求她,每个孩子都是一个个体,每个人身上都有天赋,只是表现不同,哪怕有孩子的学习能力非常差,也不许嫌弃,因为他依然是本宫的骨肉。”
因为只是一个游戏,有孩子跑不下来,便提前下了场。
老二突然冲了上去,在最后关头赶上了老三,他用尽了全力,一把拉住了老三,将他摔了出去,赛场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躺在地上,扭头看向二楼的走廊,看了父亲一眼,便趴在地上,朝朱高燨磕头。
朱高燨收回了目光,不再说多,朝楼下走的时候,对朱能道,“你拟请封折子呈上来吧!”
朱能一下子懵了,“太子殿下,臣应当为哪一个儿子请封?”
朱高燨笑道,“这世上没有两片一样的叶子,你十多个儿子,自然每一个都不一样。站在一个家长的角度,你挑选一个能够振兴你家族的儿子请封即可。”
他扭头对朱能道,“这是你的家事,若非闹到不好看,本宫是没有时间操心这些事的。”
朱能心里忐忑不安,他诚惶诚恐地跟在朱高燨的身后下了楼。
等回京之后,朱能左思右想,总是觉得很不安心,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生怕一而再地触怒了这个未来的新君,不得已,只好去向张玉讨教。
张玉笑道,“我哪里知道太子殿下心里怎么想的?我给你出主意,万一错了,这可不仅仅只是掉脑袋的事!咱们这个太子殿下,你最好少揣摩他的心思,你把心袒露出来给他看。”
朱能委屈地道,“我恨不得在他面前把我自己剖光了,可有什么用?老兄弟,你也不愿意看到我将来不在了,一屋子老小连命都不保吧,你家阿辅是个出色的,从小和……唉,不说这些了。”
张玉的心也软了下来,朱能的未尽之言,他已经猜到了,世上很多事不是人不想为,而是上天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张玉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听说了朱勇回京之后去过一趟训练场,当天,太子就翻了脸。
“这样吧,你进宫一趟!你不如坦言!”
“你是说,我去问太子殿下?我问过了,没有用的。”朱能一来就把朱高燨那一番高深莫测的话说了一遍。
张玉的眼睛朝天看了一眼,朱能明白了,朝张玉拱了拱手,便告辞了。
朱棣正在坤宁宫看徐氏捣腾一盆茶花,听说朱能求见,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是跟着太子去了城外吗?”
“回来了,去了一趟荣国公府,掉头又进宫了。”黄俨道。
“走,瞧瞧去,看他要说什么?”
朱棣在西宫见了朱能,听朱能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略沉吟,“朕本不欲过问这件事了,你又找到了朕的跟前来。”
“臣也是迫不得已,朱勇无能,不堪大用,若臣再一次把人选错了,臣担心将来百年之后,不但于国无功,将来还会祸害子孙。”
谁不是这么想的呢?朱棣看着朱能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最起码他如今没有了这样的担忧,若他的这个太子都不堪大用,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朕也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如何想的,朕也不打算去问他,你若想挑选一个合格的世子,你且想一想,你是希望将来的继承人能够带着你成国公府更进一步,还是说,你希望他能够保住成国公府,兄友弟恭,将一屋子老小照顾好即可。”
朱能听了这番话,再次想到朱高燨站在二楼上为他讲过的那个故事,不由得感叹道,“是臣湖涂了,竟然没有明白太子殿下的那番话,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
“朕原以为朕已经很了解朕的这个儿子了,这么多年,父子同心,从无半点隔阂,你今日一说,朕也才明白,朕还是没有彻底弄懂太子。你与朕一样,当了半辈子父亲了,却并没有明白为人父母的道理。”
“臣愚钝!”
“好了,你去吧!”朱棣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在窗前坐了良久,他不由得想到昔日在燕王府的时候,他的事情很多,一面要时时刻刻准备着与北元战斗,一面要关注远在应天府的动静,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
他只能把有限的时间都放在世子身上,挑选了好的师父,也是先紧着世子,毕竟世子将来才是继承他爵位的人。
或许那个时候,老四觉得自己受到了偏见的待遇,给了他启发,等他当了父亲的时候,才会一视同仁地对待四个孩子。
想到这里,朱棣吩咐道,“去跟皇后说一声,今日晚膳的时候在坤宁宫用,把太子一家喊来。”
黄俨“哎”了一声,便忙去了。
朱高燨晚些时候回来,见屋里没有摆饭,三个孩子并排坐,最小的躺在榻上手舞足蹈,看到父亲回来,三个小的忙上前给朱高燨行礼。
朱高燨一个个抱着亲了一遍,走到榻前,将一根手指头递给了小儿子,小家伙咧嘴一笑,挥舞着手,抓住了父亲的手指头,咯咯咯地笑起来。
朱高燨忍俊不禁,俯身将小儿子抱起来,逗道,“看到爹这么开心?”
“咯咯咯!”
檀奴看到父亲在榻上一落座,便蹭蹭蹭地爬上了父亲的膝盖,吐词清晰地道,“爹,阿狸还不会说话,只会笑,像个小傻子。”
檀奴自从被送进了幼儿园之后,和一群小朋友一起上学后,他便掌握了很多词,其中有好也有不好。
沐氏一开始还很担忧,觉得孩子这么小,不分是非,会被别人家的坏孩子给带坏了。
朱高燨却给她讲了一个例子,科学家发现,孩子小时候之所以容易生病,是因为免疫力低下,而孩子每生一次病,免疫力便会提升一些。
檀奴虽然暂时不分是非,但是,随着他长大,精神上的免疫力也会一次次提升,在父母和师长的引导下,会建立起正确的是非观。
在一个四岁的孩子的心目中,傻子或许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檀奴,你不能说小弟是傻子哦!”大妞过来,依偎在父亲的身边,试探性地靠近。
朱高爔一伸手,将女儿揽进了怀里,在她的发上亲了一下,“大妞真乖,知道要教导弟弟了。”
朱高爔一抬头,见长子在一边立规矩,站得毕恭毕敬,眼睛里却满是羡慕,他在羡慕弟弟妹妹们都能在父亲的怀里身边亲近。
“雀奴,你也过来!”
朱高爔将小儿子放到了榻上,牵过了儿子的手,拉进怀里搂了搂,拍拍长子的肩膀,“听你娘说,你最近帮忙带弟弟妹妹,特别棒!”
雀奴脸上亮起了光,他眉飞色舞地连比带画地说起了弟弟妹妹们的一些糗事,大妞听到哥哥说起弟弟,便乐得笑开花,可若是说到自己,便捂着耳朵大喊,“别说,不许说,不许说!”
可看到父亲大笑开怀,大妞又不是真的想哥哥不说。
大妞开始反击,说了哥哥的糗事,雀奴很害羞,激动之下钻进了父亲的怀里,等父亲的大手抚摸在他身上的时候,雀奴才反应过来,他吸着父亲身上令人感觉格外安全的气息,心里的甜蜜如同泡泡水一样涌出来。
“殿下一回来就和孩子们闹!”沐氏忙完手头上的活,进来了。
“啊,你们的娘回来了!”朱高燨起身,走过去,搂了搂沐氏的肩膀,问道,“今日怎么到了这个点,还不见摆饭?我从厨房那边过来,也没有闻到香味。”
“爹爹,您是狗鼻子吗?”檀奴童言无忌地道。
“檀奴,怎么和爹爹说话呢?”沐氏一听这话,忙竖起了两道柳眉。
朱高燨一面向沐氏摆手,一面蹲下身子,将委屈得瘪了嘴的檀奴抱起来,“好了,爹爹知道檀奴是觉得小狗狗很可爱,鼻子也很灵,才会说爹爹是狗鼻子,这是夸爹爹的话呢!“
檀奴这才欢喜起来,搂住了父亲的脖子,“檀奴就是夸爹爹。”
沐氏在一旁道,“妾身在孩子们面前都快成了恶人了。”
“不,在一个家里,父母二人中,总要有一个人当恶人的。当然,如果你们几个,谁若是做了坏事,爹爹也会很凶,会狠狠教训,绝不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