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看到朱棣,燕军将士们都活像是看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热情极了,又好似看到了老祖宗显灵,从内而外地恭敬。
朱棣有些不适应,将士们对他是不是太过热情了?
燕军将士们在欢天喜地地打扫战场,投降的南军得到了很好的优待,毕竟,人家可不是被打服了才缴械投降的,而是仗打了一半,被天降异象震服,一心一意追随,自然不能真的当俘虏对待。
况且,一衣带水,同是大明人,真攀起来,你是我老乡,我大姨是你三姑,各为其主而已,并非是有着国仇家恨的死敌,自然不存在虐待坑杀。
晚上时候,投降的南军被重新整编,和燕军一起架了锅灶,将李景隆留下来的粮食,煮了一大锅,加了白砂糖,人人都美美地吃了一大顿。
甜食能够治愈所有的坏心情,虽天冷,朔风凛凛,但吃过一顿热乎乎的晚餐之后,谁也没法保持平静的心情去睡觉,围着篝火,讨论起今日九龙腾空的异象来。
帅帐中,郭英被捆绑着押了上来,跪在朱棣的面前。
郭英乃是濠州人,与朱棣是正儿八经的老乡,他与已经战死的耿炳文年纪不相上下,洪武十七年,因战功被封为武定侯。
从其封号,便可知其人战场上何等勇猛,据说,一生经历大小战共计五百余场,身披七十余处伤,伤痕遍体,未尝以疾辞。
郭英的同胞妹妹,乃是朱元璋第十子鲁王朱檀的生母宁妃,马皇后去世后,郭宁妃曾经代为处理后宫事务,在朱元璋跟前,算是比较受宠。
此时,这位洪武年间的老将跪在朱棣面前,诚惶诚恐地道,“末将郭英拜见燕王殿下!”
朱棣已经被朱允炆那小子削去了宗室爵位,已经被贬为庶人了,照理说,朝廷的人不应当口称朱棣“殿下”,郭英此举,说白了,便是向朱棣投诚。
朱棣感慨不已,他尚且记得原先几位老将对他的谴责与不敬,此时,他忙上前去,亲自为郭英松开捆绑的绳索,亲自扶着郭英起身,“您也是跟随父皇多年的老将了,唉,闹到今天这一步,本王实在是有愧啊!“
郭英受宠若惊,忙朝朱棣拱手,“王爷乃是真龙之子,上天都不忍见王爷受伤,从前是末将有眼无珠,若非上天,几乎酿成大错,末将有愧,万死难辞其咎啊!”
郭英说到这里,老泪纵横,他抹了一把眼泪,着实是愧疚不已。
朱棣轻轻地拍了拍郭英的肩膀,“老将军,坐吧!将军侍奉父皇四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如今,为了朱家的事,将军年过六旬,不得安生,依然领军打仗,是我朱家之过啊!“
朱棣未必多感念郭英,居然敢朝他儿子射箭,差点就把他儿子给射没了。
可是,要不是郭英那一箭,哪里来的九龙护体?况且,郭英是心甘情愿地诚服,这种时候,朱棣怎么可能把人往外撵?
况且,郭英不是随便人啊,是武定侯,跟着朱元璋征战了四十多年的老人,洪武年间的武将之中,那些拔尖的死了之后,郭英就拔尖了。
这样的人,朱棣怎么会不笼络呢?
朱高煦拉着朱高燨在一旁,“四弟,那老家伙,差点把你射死了,爹为何还对他那么好?”
朱高燨不想和这个猪脑袋讨论这么高深的问题,“我把李坚放走了,你想朝廷那边怎么处置李坚?”
“当然不能给他好了,那王八蛋,哥哥我差点死在他手里了。”朱高煦义愤填膺,兄弟二人在田埂子上坐着,他狠狠地捶了一把地,活像是在捶李坚的坟头。
“那你往京城里找个人,在黄子澄啊,或是齐泰面前说李坚如何如何效忠于爹,朱允炆就不会重用李坚了。”
李坚是朱允炆的姑父,封滦城侯,掌前军都督府,为了朱允炆连胳膊都被炸没了,要是朱允炆不好好安抚一番,朝中武将,除了李景隆这傻子,谁还敢为朱允炆卖命?
特别是,李坚的身份,乃是驸马都尉,皇亲国戚,所谓兔死狐悲,最受触动的,恐怕还是朱家的那些亲戚们。
而郭英在父亲这边受到了优待,与朱允炆待李坚之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就越发值得人深思了。
朱高煦很为难,“这,我找谁呢?四弟,我在应天府没有熟悉的人啊!”
朱高燨就很瞧不起这个二哥了,“二哥,你在应天府待了多少年?不是三两天啊,连个能为你卖命的人都没有,你混个屁啊!”
“四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哪有你这样说二哥的?”朱高煦很不满,很受伤,“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郭英射你的时候,我吓得都不会动了,我在想,我四弟要是受伤了,我要把郭英这老狗千刀万剐。”
“行,得了,伱这话要是被爹听到了,千刀万剐的就是你了。”朱高燨为二哥出主意,“你去问问大哥,看看他在应天府有没有熟人,让他帮你去运作这件事。”
战场一共打扫了三天,进了腊月了,实在是不适合打仗了,朱棣安顿好燕军后,便领着儿子们回到了北平城。
朱棣坐在高头大马上,刚刚到了北平城下,城门打开,老百姓们便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人人跪在冰天雪地里高呼“燕王千岁!”
朱高煦的马差点被一名大汉冲撞了,他看着父亲脸上震惊而又满意的表情,不由得越发不悦,瘪了瘪嘴,不满地和朱高燨咬耳朵,“大哥可真行啊,出生入死的是我们,他守在城里,到了这时候,就鼓动老百姓们做点这个,就讨好了爹。”
朱高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二哥,此乃妇人行径,俗话叫长舌妇,学名叫做嚼舌根,非君子所为!”
朱高煦羞愧得红了脸,急切地道,“四弟,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你说过,若是大哥不当世子了,将来接爹的班底的人是你。二哥是没有这心思和本事了,可二哥不能不为四弟你争啊!”
他讨好朱高燨,“以后,二哥就是四弟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