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早玩闹成了一团,林子言忽道:“六顺叔,你看他们在学堂都能玩闹成这样,想必,平日里也就这样懒懒散散吧。”
陆六顺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瞪圆了眸眼。
“还真是别说,自从我家孩子来镇上念书后,一回家就在家里疯跑,也不见他看看书,一点儿也没有在族学时那般懂事。”
“对啊,对啊,我原本就觉着送孩子到镇上念书不方便,如今,这夫子还是个童生,这,这······我家孩子哪儿能学到什么东西?”
“要我说,要不就把孩子接回去吧,一并送回族学里念书,原本当初送孩子们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夫子只是一个童生啊。”
人们越闹越厉害,林子言就朝小杨氏使了个眼色,小杨氏当即提议让原本族学里的学生和沈砚之的学生比试一场,看看这沈砚之究竟有没有能耐当夫子!
这提议一说出,众人连忙呼应,一时间,声音震天,周县令如何也劝说不住。
就在这时,李昙年和沈砚之异口同声道:“好!”
两人目光对上,相继一笑。
沈砚之只觉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和信任感在他和她之间环绕着,他心中触动,越发不想让她因自己而被村里人诟病!
周县令赏识沈砚之的才华,原本还想为他做担保,如今,被陆家村的人喊话至此,他也只能应下了这新一轮的比试。
随后,林子言就将金疙瘩派了出去,而沈砚之则派了大宝。
林子言胜券在握,在他看来,金疙瘩是个童生,而大宝则压根儿就没念多久的书。
他压根就不相信那陆大宝会赢了金疙瘩。
第一关便是默写千字文!
“我家金疙瘩早在几年前就会千字文上的东西了,这陆大宝拿什么跟我儿比?”小杨氏心中不屑,又怕李昙年听到,声音便压得低低的。
林子言干咳了一声。
原来,他早在来此之前,就出银钱收买了小杨氏,小杨氏在这种情况之下,应是会无条件帮他的,结果,她一得意便忘形!
林子言对小杨氏这话感到不满,可此时,村里人还是反应了过来。
是啊,金疙瘩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大宝怎么能比得过他?
大宝这摆明就是要输啊,只是这比赛都开始了,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多说。
就在他们一脸同情的看向大宝时,大宝忽然居然第一个交了默写好的黄麻纸。
一旁原本还得意洋洋的金疙瘩笑不出来了,他丢了笔,指着大宝就破口大骂。
“一定是大宝抄我的,他怎么可能会千字文,一定是他抄我的!我不写了,不公平!”
林子言也不相信大宝会这些,他偏着脑袋看了看,却发现那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写得很是工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错来。
惊骇之余,一旁的小杨氏已经大闹了起来:“周大人,你瞧这大宝这孩子小小年纪的,怎么能抄我儿的?”
瞧瞧将她家金疙瘩都气成什么样了!
如今,老陆家的人都为了陆三郎讨好着李昙年,她也不想得罪了她,可这陆大宝实在是太过分了!
三郎就算是当了校尉又如何,她这当二婶的,也有资格教训教训不听话的侄儿!
“适才我看得清楚,人家并未朝你儿子看过一眼,倒是你儿子没少看人家!”
一直没说话的老根头忽然开了口。
林子言和葛氏心中气急,又是这死老头!
“不是,你胡说什么,谁看谁呢?”小杨氏不甘心儿子就这么被人冤枉,还想说点什么,一旁,将两人默写的黄麻纸仔仔细细看过后的周县令忽然开了口:“下一局,比诗文,默写十首和月有关的诗集。”
他这也不说谁胜谁负,看得众人一脸的懵。
可他毕竟是县令大人,大伙儿再是不解,也不敢多话。
比诗文是比谁默写的诗文越多,那便是谁胜,若都写出了十首,那便算打成平局。
一旁的金疙瘩和大宝刚刚拿了纸笔开始写。
小杨氏看着儿子那捏笔的姿势,怎么看都比那陆大宝正规很多。
撇了撇嘴,她又得意的朝大伙儿道:“我家金疙瘩会的东西可不少,也不看看金疙瘩念了多少年的书,那陆大宝又念了多少年的书,那陆大宝肯定不是我家金疙瘩的对手。”
村里人面面相觑,他们越发觉着这金疙瘩胜之不武了,人家大宝才学了多久啊,这局肯定输定了。
“林夫子,我家金疙瘩这回肯定得帮你赢了比赛,到时候,你怎么答谢我家金疙瘩?”
林子言抚额,恨不得拿东西将这小杨氏的嘴给缝上!
葛氏见小杨氏如同草包一般,将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个遍,也害怕这些话让周县令听了去,忙将小杨氏拉到了边上。
然而,周县令还是听了个仔细。
他没想到那个能将千字文默写得一字不差的陆大宝竟是没念过多久书的,诧异之余,就下定了决心,陆大宝一会儿若当真输了,他也酌情处理这事儿。
毕竟,能让一个将将进学不久的人学会整个千字文,那便说明教他的夫子也是不一般的存在。
最后,金疙瘩和大宝同时交了默写的诗稿,金疙瘩默写了十首,就是心浮气躁,还有错字,不过,对金疙瘩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儿了。
随后,周县令又看了大宝的纸稿,这不看还好,一看可真是不得了了!
周县令看着看着,竟忍不住念出了声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
“妙啊,这些诗词写得可真是妙,我让你们默写,你竟写了这么多诗词出来,你当真没念过的多少书吗?”
周县令捧着那些诗词,如获至宝。
一旁的沈砚之也惊叹不已,这些诗词都是李娘子教过大宝的,自己也有幸见识了一些,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宝居然默写得出这么多!
这孩子,当真是聪明睿智!
小小年纪,这般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气度,就连着他这个当夫子的,也叹为观止。
他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大宝上前,朝周县令微微一拱手,颇为有礼道:“一切多亏沈夫子教得好。”
他这意思便是,他会这么多,都是沈砚之教的!
沈砚之没想到大宝会将这么大的殊荣安在他的头上,正觉错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到了他的身上。
陆家村的村民们见状,都看了看彼此,这,这大宝只是来沈夫子这里学了多久啊,居然就有了这样的结果,若日后,他们的孩子都长期在沈夫子那里学习,定也能跟大宝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周县令念出了大宝写的最后一句诗稿:“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时间,周县令那端端正正的脸上,笑意骤减。
这,这诗不是林师爷的亲自所作的吗?怎得,也成了沈后生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