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少女一路笑盈盈的，时不时拍拍苏蛮的肩膀，时不时咯咯傻笑起来。
苏蛮摇了摇头，这望乡路的果子就算有奇效，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阴差载着两人，再次来到方才河流，继续往前方行去，少女见这方向，脸色一变，惊愕道：“呆子，你还要去渡忘川鬼河，没听见我说的？”
苏蛮不为所动，再难渡的河，他也要去看看，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能错过，讨来季月月的魂灵。
少女一把将阴差拉过来，恶狠狠道：“说，你是不是骗他了，他这修为，以人间的境界判定，也就是通梯境界，怎么可能渡河？”
阴差急忙道：“放心放心，他脑子里住着人，我见过，只比殿主差一丝，很有机会的！”
少女将信将疑，又回头看向苏蛮，哼哼道：“你把脑袋打开，我看看，里面是不是住了人！”
苏蛮想了想，应该说的是混，可是混已经被自己赶走了，便说道：“那人搬家了，已经不住在我这儿了。”
阴差手上一抖，回过身来，呆呆道：“那人走了？不对啊，还不是时…！”
他没有说完便急忙打住。
苏蛮疑惑的看向阴差。
这阴差，有问题。
混见过阴差，混许下待他渡忘川鬼河会找他，之后便没了交集才对，还不是时什么？还不是时候？
什么才是时候？等混吃掉自己，彻底变为自己才是时候？
“前方还有多远？”苏蛮问道。
“六个时辰。”阴差回答。
苏蛮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尸骸漂浮，心神震动，这河里到底有多少具浮尸？十万具？还是一百万具？
“这些浮尸是怎么回事？”苏蛮又问。
“这些不是浮尸，是人的三魂七魄，无法往生，便扔在河里，河下有阴兵，会定时出来觅食，便将他们吃了。”少女回答道。
苏蛮更是疑惑了，人死后不是归地府，经判官查询生平事迹，过奈何桥转生跳入六道往生洞，选择下一世是人，牲畜还是精怪，怎么就被扔在河里被阴兵当食粮？
苏蛮询问少女，少女答道：“那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地府来了个大头娃娃，将六道往生洞给啃坏掉了，不让人往生。”
大头娃娃？苏蛮愣了愣，连地府都被啃食了！这娃娃是什么不能啃的，当真恐怖，怎么感觉比混还要恐怖。
混好歹有灵智，这大头娃娃看上去像个痴傻之儿，这种痴傻人最为恐怖，因为不讲道理。
“所以你没事干，便跑出来偷果子？”苏蛮疑惑道。
少女脸红了红，说道：“也不是完全没事干，我们这里坏了可以将人送到其他界面去，有大功德之人便去往其他地方转生。”
苏蛮痛心道：“如此一来，归墟便满是恶人和庸人，永远没有翻身之时，原来如此！”
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为了打压归墟，将归墟彻底变成人间炼狱。
可这样做唯一收益的，便只有古神而已，没有天才诞生，没有功德善人，人吃人，精怪吃人，便成了寻常之事。
古神便可以大肆豢养，人们也不会反抗，只会互相伤害，将族人往火堆里推。
就算有人想反抗，也没有这个天赋，只能庸庸碌碌。
难道是古神的自导自演，上位者想让下位者心甘情愿，便将下位者变得平庸，只能深陷泥泞，无法分心反抗。
可他们自己也死的死，封禁的封禁，苏蛮想不通了。
少女继续说道：
“你现在的境界还不足以渡过忘川鬼河，那河里面有大恐怖，因此衍生了很多小恐怖，其中最最最弱小的，都有灵池境界。”
“最恐怖的还不是那些怪物，那一河水，皆是剧毒无比，没有人能渡河而去。”
苏蛮听着，这河如此厉害，那为何混要来渡河？河里面，有他需要的东西？
河里面也有青铜像？
“河里面有什么？大恐怖是什么？”苏蛮道。
少女：“这河也称神落河，埋骨池，河下埋着真神尸骨，真神你懂吧，天公，后土娘娘，掌控一方世界的便是真神，人间的古神或者是其他神位，皆是假神罢了，或者就是没有品阶不被大道认可的。”
“除了真神，还有真灵，乃大道自然衍生出来的灵智之物，据说很是玄妙，反正就是很厉害。”
“河里面有真神骨，你这修为敢渡河，至少死一万次！”
苏蛮凝然，想来混是为了此地的真神骨，可他要此地尸骨做什么？
难道……苏蛮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多少有点惊奇的感觉。
难道混觉得自己肉身不够完美想夺此地真神骨，又觉得魂灵不够完美，便想吃掉自己，可是……自己魂魄很好吗？
苏蛮也算有自知之明，他看到自己神魂的第一眼便是……很丑！
如此一来，混还需要找到足够强大的血肉，足够坚韧的皮囊，将各个部位糅杂在一起，便能成神，成真神。
当然，这只是苏蛮的猜测，前方还有些距离，苏蛮还是要去看看所谓的忘川鬼河的，为了季月月的魂魄，他不想季月月也被扔到河里，被阴兵吃掉。
也不管身旁少女叽叽喳喳个不停，苏蛮盘坐下来，身后神庭浮现，八座山峰傲然屹立，虚影足足三丈，宛如异象。
一条天河倒挂，贯通八座山峰，自神庭过，自泥丸，绛宫过，真元流转，由尾闾穿夹脊，升上泥丸，下鹊桥，过重楼，至绛宫而落于中丹田，河车初动，分层而不断。
气息归气穴，心止下脐曰凝神。
“好奇特的功法，天河倒挂，就是这几座山峰如此挺拔，归墟高俏之峰不少，却未见过如此雄伟的山峰，不知在哪。”
八座山峰很模糊，只有第三山轻易，但依然能从中感受到浩瀚的气势汹汹而来。
阴差没有搭话，而是惊讶的看着苏蛮背后的虚影，怔怔出神。
少女看着苏蛮行功，越看越吃惊，他看到那虚影中竟然有活物。
“他的功法气象，快要衍生出小世界了！你看他神庭，有风雷涌动，这八峰亦是雄伟，八峰下还有山河流动，你哪里拐来的怪物！”少女眼里满是惊叹，从未见过如此功法。
“地府内有藏书楼，我都看过，他的功法内掺杂很多，我见到几种熟悉的功法，然而他将这些功法融合，皆用来修建楼阁，唤来风雨，不以功法为基础，反而以这山峰河流为基础，很是怪异，竟然能衍化道象，成小世界，怪哉！”
阴差还是不接她的话，而是紧紧盯着苏蛮身后的山峰，心情复杂。
见阴差不说话，少女轻叹一声道：“你不过阴差，见识浅薄，看不出其中厉害之处，此子就凭借这功法，便能立足天才之阶。”
“比之万年前那些天才如何？”阴差问道。
之所以说万年前，那是因为万年来归墟没什么天才，万年来称得上惊才绝艳之辈，仅周天子算得上，也算不上。
一枝独秀，是看不出深浅的。
少女沉吟片刻，回答道：“我没见过那些天才，不过如今地府便有一位，此人虽有些才华，在我看来，不如他。”
阴差深深的看了少女一眼，别过头去，此人不是孟婆，孟婆活的很久了，不可能没见过。
苏蛮不管两人如何，功法运转两周后突然睁开眼睛，环视四周，接着伸手舀来水撒在船上，手指沾水在木板上点点画画。
“他在算术，算什么？”少女好奇。
紧接着苏蛮再次闭眼，身后的神庭虚影慢慢的多出一道风景，多出一条河流，多出宫殿，望乡路。
“他在算地府方位，他在神庭中修了地府，若是待他修为破了虚境，神庭化实，里面的生灵活过来，地府便会开始接纳亡魂！”
“这……他要干嘛，想造一个小世界出来吗？”
“若是世界形成，他便再无资源困扰，体内小世界自造灵气，取之不尽。”
阴差又问：“比之你见过那人如何？”
少女迟疑起来，但还是说道：“还是差一丝，只不过从竖着变成横着，之前差竖着的一丝，如今只差一丝，但天才之间，一丝之差就是天坠。”
阴差点头，接着划船。
苏蛮修建好见过的地府事物，见还未到地方，便又开始算术，这次算表里乾坤术。
此术乃徐来凤所赠，苏蛮读过很多遍，还从未修炼过，此次便耐心整合，算着算着便到了少女脚下，少女急忙跳开，算着算着又到了阴差脚下，阴差无奈，站在船边上的划桨。
终于到了船头，苏蛮差点一头栽水里，可算明白，他拉开袖子，开始定点，真元涌入定点，形成气穴，待气穴稳固，无形的空间缓缓形成。
他又加固，找少女借刀，少女没有刀，便将牙齿变得尖锐，给他的袖子开了口。
苏蛮拉开袖口，放下棺木往袖子靠拢，只见那棺木竟然接近袖子的地方就变小，慢慢的整合塞了进去。
苏蛮又取出棺木，回身在神庭绛宫处定点，依法炮制，最后将棺木送去绛宫中。
“这……”
少女看的目瞪口呆，这实物怎么就藏于显化的道象虚影中？
阴差同样震惊，喃喃道：
“空间法则，当真玄妙，可最玄妙的不是这，而是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了一门空间神通！”
“这样的感悟能力，孟婆以为，比之你见过那人，如何？”
少女低下头来，叹息道：“我所知那人，恐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