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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周姑娘躲在被窝里,向来端庄贤惠的她,默默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微微眯着,但急促的呼吸隐隐露出了她的紧张。

突的,耳边传来声音。

周姑娘紧张的鼻尖都冒冷汗。

越发临近子时,她越是紧张。

她遣散了院中所有人,此刻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到。

还有唢呐声。

唢……

唢呐声??

周锦霓猛地一僵。

府中哪里来的唢呐声?只有成婚才需要唢呐声,而且那吹吹打打的声音越发临近,就像是……

直接飘过来的。

周姑娘怕的牙齿咯吱咯吱响,突的……

一双温热的小手覆上她冰凉的指尖。

一低头,就瞧见睡眼惺忪的小祖宗揉了揉眼睛,压低声音偷偷问道:“我想问你个事儿……”脸色凝重,语气格外严肃。

周姑娘心头咯噔一声,心都沉入谷底。

小祖宗,难道也没法子了?

周姑娘一下悲从心中起,便听得对方问道:“我能吃席吗?也不知对方布置席面没有。”

周姑娘恍恍惚惚听见一句,最好是布置了席面。

不然要如何如何……

刚说完,那纸扎的人便抬着花轿穿透墙壁,一路落在她面前。

纸人身上穿着寿衣,面颊苍白,还点了一抹红。

鲜艳似血,诡异骇人。

一个胖乎乎的纸人像是媒婆一般,尖利着嗓音道:“请新娘上轿……”

“请新娘上轿……”

所有纸人都喊道,请新娘上轿。

周姑娘还来不及反应,便只觉自己浑身一轻,整个人飘入花轿之中。

穗穗见她指尖瞬间发凉,便知魂魄离体,直接在她身上结下印,保全肉身。

“嘉嘉,不许外人进这间屋子。”说完,便直接钻入花轿。

那些纸人像是并不在意她,抬着花轿便消失在嘉嘉眼前。

“哎……不是,你带筷子做什么?!”嘉嘉还未喊完,对方已经消失了。

周锦霓魂魄离体,原本吓得瑟瑟发抖,可一抬头,便见一团光朝着她涌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要刺瞎我的眼睛了!!”周姑娘猛地捂住眼睛。

穗穗温热的小手在她眉宇一抹。

“你既已离魂,便属地府所管。所以,你是不可以直视我的……”小穗穗满是笑意的话,让周姑娘少了几分害怕。

这姑奶奶,好似……

比传闻中的言娇娇,厉害多了。

她居然上了轿子!!

待穗穗在她眼眸一抹,她才敢看穗穗。

即便如此,穗穗身上的威压也极其骇人。她只敢粗粗的瞥一眼……

这是神明与生俱来的压制。

“您您……”她再傻,也明白穗穗身份不凡了。

“嘘……”到地方了。

穗穗轻轻捂住她的嘴。

果然,外面传来了哭声。

“是人的哭声……”

“请新娘子下轿……”外面传来一声喊,一阵风便将花轿的帘子吹开。

周姑娘打了个哆嗦。

只见那层层叠叠的白色缟素之下,竟是还缠绕着一层红……

悲喜同堂,让人起了一生的鸡皮疙瘩。

周姑娘仿佛被控制着下了花轿,便见那灵堂中央,竟是站着一个穿着喜服的男人。

男子脚下一大摊水,连喜服都浸湿了。

脸色苍白骇人,周锦霓一见他,却是猛地惊呼道:“是你!!”

谁也没注意,那花轿上又钻出个唇红齿白的奶娃娃,手中还拿着一双筷子。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妇!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儿子,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儿子!害了我儿,害了我儿啊!”旁边站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

“今儿是我儿头七,你便嫁给我儿,与我儿合葬!”妇人红着一双眼睛。

此处大抵是新搭建的灵堂,建在山中,外面还挖出了坟墓的形状,边上放着棺木,只等将周锦霓一起封在其中便下葬。

中央站着个老道,老道眯着眸子一语不发。

“恩将仇报!当年你落考,是我请父亲写了一份心得给你,才助你考上举人!你竟是害我!”周锦霓大声怒骂。

“我儿倾心于你,为了你挑灯看书,眼睛都快瞎了。好不容易考上举人……你竟是要与别人定亲,我儿酒后失足落水,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儿子啊!”妇人痛哭不已。

周锦霓冷笑一声:“倾慕我周锦霓之人,从不缺你一个!”

“恩将仇报的东西,真是悲哀又可笑。”

妇人见自己儿子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当即道:“那又如何?你都要与我儿合葬了,死都是我儿的鬼!你周家有权有势又如何,她你突然暴毙而亡,就是周大人也查不出结果!”

“道长,快做法吧。做法让他们合葬,我要她生生世世伺候我儿!”好不容易考上举人,盼出头了,他竟是失足落水。

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东西还在想屁吃。”

“就你儿子那丑样,还没人家脚趾头长得周正。”

突的,两道声音急促的喊了起来。

众人寻声看去,便瞧见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肩膀上站着两只不断输出的小鹦鹉。

“呕……丑,你丑到我了……”两只鸟一边叫一边飞,它们说话歹毒又气人,气得妇人破口大骂。

穗穗却是看着那道人:“活人配亲,有悖天理,你从哪里学来的摄魂之术?”

穗穗本就是神明,此刻天威显现,天空中竟是闪过一道惊雷。

“你若不说话,我可要拘你的魂出来瞅瞅啦……”穗穗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她小手一招,正在地府喝小酒的黑白无常转瞬就出现在了此处。

两人还愣了愣,一扭头,瞧见穗穗的模样。

手中的拘魂幡都差点落在地上。

那道人吓得腿肚子打哆嗦,啪嗒一声便跪在地上。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骗人的。是他们想要配婚,我本想来糊弄她们的,却不想三日前有人告诉了我一个法子摄魂,却不想真招来了。”

原来,这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道士哆哆嗦嗦的交代出来,黑白无常面色严厉:“此事我们必定会禀明阎罗,有人擅自拘魂扰乱凡间安宁。”

从黑白无常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那泼妇便吓得瘫倒在地。

有,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