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一场伴随着瓢泼大雨的几日睡眠后,倪土等人终于在阳光明媚的晨曦里踏上了返回大本营的路途。
空气是那么地清新,天空是那么地通透,鸟儿的声音是那么地悦耳动听,草尖上的露水被马蹄儿踢飞地晶莹如飞散的珍珠,被阳光一照是那么地美。
太阳照常升起,地球朝阳自转和公转。
只是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了食人族,以及十分肯定的,没有了昨日,以及昨日的一切故事。
倪土习惯性地躺在宽大的轿车里,随着车轱辘的伊伊呀呀声来回晃动。
赵雪龙头一回儿骑乘高大的骏马,也就扬起马鞭时而飞窜到前面,时而又跑回来,乐此不彼。
完全不顾及这匹马儿跟倪土车架前的一匹母马十分要好,不愿意分离开。
每次,赵雪龙打自己的车架旁飞身而过,倪土望见那匹公马的眼神生无可恋,便想起了陷入樊梨花温柔乡的赵六儿。
不知道赵六儿现在是否已经心满意足。
但倪土却异常肯定的是,赵六儿此刻正备受想得到却得不到的煎熬。
樊梨花这女人太有心机了。
并不是说她太聪明。
而是当他把聪明和谋略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时,这人要多功利就有多功利。
一切以实现他的目的为交往和处事,缺乏了感情的积淀,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若是放在后世,网友们一定翘着兰花指,评价此人:“活得通透儿!”
这画面如踩了狗屎一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倪土恨不得给他们塞一个火药库,炸他们个粉粉碎。
倪土忽然一愣神,自己为何情绪这么激烈?
思索了半日,倪土才明白,自己这是心疼赵六儿了。
倪土还记得赵六儿报名入伍的那一日,还有他派出人跟踪此人,考察此人的经过。
赵六儿久经考验,死心塌地地跟着倪土。
赵六儿有勇有谋,干事利索。倪土自从有了赵六儿这个左膀右臂,心里踏实多了。
突然见到赵六儿对樊梨花依依不舍,却对自己眼巴巴渴求离开的眼神,深深地刺激了倪土。
那时候,倪土没有丝毫怨言。
而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倪土才明白他那次的转身离去,已经深深地刺痛了他。
倪土相信,赵六儿会回来的。
不但会回来,还会带着一身伤痛回来。
这份伤痛犹如前世青春期的自己,为了追求心爱的女孩子,连死都不怕。
可事后多年,再回头去看当时那位女孩的照片,吓得忙丢进垃圾桶,并大呼一声:“鬼啊!”
是啊,见鬼了!当时的自己怎么品味那么低!竟然对这样没品位的女子肝脑涂地?
人人都是事后诸葛。
可只能自己做自己的时候诸葛。
若是旁人给自己做事后诸葛,相信自己一定会给那人一个大嘴巴子。
“杂碎!当时怎么不提醒我了?现在说有个屁用!难道你是在嘲笑我?”
明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感情上满是责怪和咒骂。
这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智者。
智者?那是作家、编剧和导演的事儿。
人人只不过是自己人生中的演员,跑龙套的演员。
与真正科班出身的演员最大的不同是,我们真实地活过了一遭,充满喜怒哀乐,充满了肉雨折磨和精神损耗地活过了。
一旦走出大山,才发现数百名商贾聚集在丛林外围的草原上。
看到满地的垃圾,倪土知道他们在此已经呆了不止半个多月了。
那用土坯和山石堆砌的屋子都成了气候。
一座简朴而壮观的商业街俨然已经形成。
当倪土的车驾队伍从丛林里出来后,一大群商贾围拢上来,问东问西,差不多都是围绕食人族的阻挠问起的。
倪土从轿车里出来,弹弹衣服上的褶皱,跳下车子,向各位抱拳行礼。
诸位也都抱拳还礼。
“敢问这位小将军,你们是从天竺国而来,还是从大唐西去,遇到了食人族又折返回来了?”
倪土笑了笑,回答到:“从大唐西去,但并非因为害怕食人族折返回来,而是帮助诸位清除了障碍后,回归大本营。”
倪土不温不火的一句话,立马把诸位商贾炸得差点儿在温风中摇摆。
众人喧哗不已。
但他们中间有人明显在说倪土这娃子是在吹嘘。
食人族那么厉害,就凭他们十来人就能给消灭掉?
倪土不解释也不驳斥,而是背着手微笑着瞧着喧哗不已的诸位。
此时,从深山里伊伊呀呀地出来一行几十人的车队。
最前面打头的还是骑着高大骆驼的大胡子。
明显就是天竺国人。
有人好事,凑上前去用天竺语跟对方交流。
倪土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但从大唐人那张一惊一乍的脸色上足可以判定,这天竺人是自己的神助力。
当那位精通天竺语的大唐人一声惊呼:“食人族被消灭干净了,前方道路畅通无阻了”,倪土已经转身钻进了车架里,重新以舒服的姿势躺好,经受着外面道路两侧商贾的敬仰与夸赞。
“我大唐威武!”
“大唐威武!”
“大唐陛下万万岁!”
“吾皇万万岁!”
“万万岁!”
民声如潮水般迅速汹涌起来。
而驻扎在此地的羽林卫迅速地将此见闻写入密奏之中,随后通过鹰隼快速地传入附近的岗哨。
岗哨的人重新换了信鸽,再次放飞出去。
那山呼万岁的民声快速地飞抵长安,飞落在李治的御书桌桉上。
惹得李治勐地一拍桌桉,大呼一声:“好!”
而站立前方不远的程咬金却皱紧了眉头,为程政的生死未卜而焦急万分。
“派出去的信使不知道到了没有?”
“倪土这个小子钻进深山那么久,估计家仆很难找到他。”
“而此刻,倪土已经现身,恐怕大本营那里的奸细早已做好了圈套,等着倪土往里面钻了吧!”
“哎呀呀!头痛!”
程咬金抬手捂着额头,双眼紧闭,两眼昏花,天旋地转。
李治在肆意的狂笑之后,突然看到程咬金身子摇摇晃晃起来,这才想起来,这位七十岁的老者已经陪着自己站了一个时辰了。
只是自己忙于批阅奏折,把他给遗忘了。
“程爱卿,你没事儿吧?”
程咬金闻言,努力睁开眼。
昏花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蒙蒙,脑皮还一阵发麻。
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回陛下,下官略有些不适,或许是老毛病了,无大碍。”
“程爱卿,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早休息吧。”
“是!老臣告退!”
望着程咬金句偻的背影,李治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凝聚起来。
顺手拽过另一份密奏,打开来,赫然看到了倪土处理食人族的详细过程。
“天雷?”
李治长长地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