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什么婉儿花儿的!
这人分明是上官婉儿!
在雪原里独自奔突的岁月里,倪土终于想通了,那个婉儿分明就是贴满告示寻找自己的上官婉儿。
而此人正是那日在雪原里,骑马坠入深沟,被自己解救的美少女。
只是,那日的大雪纷飞,容不得自己将她仔细端详。
再有,落魄地如同乞丐的自己怎会想到与这美女有重逢的时刻?天隔一方,永生不相往来,才是属于出身差距如鸿沟的现实。
倪土早就将她忘却了。
只是还留着那雪原一幕的温馨,藏进心脏。即使是模糊的,但情愫却越加浓厚。
“你骂谁被玷辱了!乌鸦嘴,呸呸呸!”上官婉儿骂完了,掐着腰开始歪着头吐口气。
一旁的甄真儿瞪大了眼睛,但也丝毫不害怕,因为这场景他太熟悉了。他的阿耶阿娘不就是这样天天打打闹闹,亲亲我我的吗。
暴躁脾气的女人,胆小如鼠的男人,真是天下绝配。
甄真儿嬉笑一声,猫着腰溜出了小屋。
他担心守着他们的面儿,倪土不敢哭出声来。又担心倪土若是哭不出声来,嫂嫂一定打得更狠。
结果,让甄真儿失望了。
大声痛哭的却是上官婉儿。
倪土楞在草堆上。
一看她哭,连忙从草堆上爬起来,进行宽慰。
“姑奶奶,你别哭了,好不好!你打的人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哭呢!”
“别哭了,好不好?别让人以为昨晚我把你怎么着了呢!嗳!甄真儿,兄长,嫂子,婆婆,你们大伙儿别去报官!我没犯流氓罪!”
上官婉儿一听这么多人前来围观,立马就不哭了,抬着泪眼往门口张望。
突然,她看到门口只有一个甄真儿站在门口,捂着嘴偷笑,登时明白过来。
她立马瞪圆了大眼睛,狠狠地剜了倪土一眼,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骗子!”
倪土若无其事地扭头到一旁去。
没人阻拦了,上官婉儿接着哭。
“姑奶奶,你别哭了,好不好?姑奶奶,我求你了!我最见不得小娘哭,尤其像你这样这么漂亮的小娘!”
“好!”
(⊙o⊙)…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真好听,再叫一声……”
“大奶奶……”
“嗳!”
“奶奶大……”
“嗳!”
甩开不正经的眼光,倪土伸了个懒腰,起身开始洒扫庭除。
收拾干净了屋子,倪土开始和面,里面磕上十个鸡蛋,加上细盐,花椒粉,揉面,擀制成一张大大的薄面饼,随后又将它来回几下折叠起来,之后用刀细细地切过去。
撒上点面补,将细细的长条充分地舒展开。
之后拉成长条摆在高粱杆盖垫上。
一大锅水已经烧开,倪土便将一盖垫的面条倒入沸水中,之后用勺子搅拌。
腌好的胡萝卜切成细丝,切上点儿葱花,搅拌了,盛放在小碟里,滴上几滴香油。
水沸腾了,面条浮游上来了。
倪土用笊篱盛了两大海碗,放在小方桌上。
上官婉儿瞧着满满一锅面条,纳闷地问道:“喂,你还真以为我是能吃的猪啊,煮这么一大锅面,吃不了岂不是浪费了!”
倪土夹了一些调好的萝卜丝,放进面条碗里,扒拉着搅拌起来。
“会有人来帮忙解决掉的!”
“快吃吧,吃完饭赶紧回家,你耶娘兴许为了找你都快要找疯了,再不走,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拐卖了。”
“拐卖谁还不一定呢!”上官婉儿冷哼一声,大大方方地坐在方桌前,抄起筷子,也加点儿咸菜,搅拌面条。
呲溜一口进到嘴里,咀嚼一番,上官婉儿竟然瞪大了眼睛,瞧着倪土出神。
“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怎么办?”
“面!好好吃!”
“嗯!那是当然!顶级厨师的手艺能差的了?”
“少给我吹牛!”上官婉儿抬脚就从桌子底下踹到了倪土的裤裆上。
倪土憋红了脸,抱着碗,躲得远远的。
“俺权当没看见啊!”高胖的女房主抱着三只碗一只脚跨进门里,鼻子深嗅着布满屋子的香气,径直走向灶台。
她拎起笊篱,边捞着面条,边说到:“倪土啊,昨晚的床位费暂且拿你这面条顶了!”
捞了满满三大碗,顺手找了个木板,托着三碗面便出门去了。
上官婉儿皱着眉头盯着女房东的背影,狠狠地说道:“我还没同意的,她怎么能这样!”
倪土抱着碗,摇了摇头,扭头出门,蹲在墙根前,一手托着碗底,一手奋力地捞取面条。
倪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找到前生小时候的美好回忆。
甄真儿也喜欢抱着碗蹲在太阳底下吃面。
他觉得只有这样才像个真正的男人,汉子。
男房东抱着碗透过门,偷瞄着他们两个。满眼里竟是羡慕。但他同时偷瞄旁边正在专心致志对付一大碗面的胖婆子。
当他看到她一口能吃进一拳头大小的面,最终还是放弃了刚才冒出来的大胆想法,乖乖地将碗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上官婉儿吃饱了喝足了,便提议要出去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儿,因为她吃得太饱了,打嗝儿都没力气打了。
气温上来了,原本挂在屋檐下的冰溜溜开始滴答水了。
一处两处三处地凑到一起,便有了此起彼伏,彼高此低的声音,宛如动听的乐章。
一俊男,一靓女,走在陋巷,引得路人纷纷探头张望。
两人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走在这样的巷道里。
沿着长长的巷道走到尽头,便是那护城河。
倪土憋着一肚子的坏水,他要拽着这个可恶的小姑娘到昨晚她将要失足落水的地方去看看,让她回忆一下昨晚都是造了哪些孽。
刚刚拐出胡同,有人快速地迎面撞上来。
几人同时吓了一跳。
等那人站定了,倪土赫然发现此人是李十三。
“李翁,怎么是你!”
“倪土啊,我正想找你呢!薛东主派人来找你了,说是有一个单子需要你去做,喏,这是地址!”
李十三说着将一张纸片儿递给了倪土。
“对了,还有你的鱼符!”
一个方正的竹片儿,上面烙印着名字,还有简易的画像,另有简单的说明。而反面则刻着斗大的几个字:“暂居证”“薛家牙行管属”。
“牙行?你入了牙行?”一旁的上官婉儿惊讶地大声喊叫起来。
倪土很是厌烦地瞥眼狠狠地瞪她一眼。
一旁的李十三将上官婉儿上下端瞧一番,就断定这位是富家女,便对倪土满含敬佩。
“请问这位小娘如何称呼?”
倪土急忙阻拦道:“李翁,这位是我昨晚捡来的醉酒女,差点儿失足落入水中,幸得被我相救。我刚才还想着送她回家,李翁来了,就劳烦您将她送回家吧!”
李十三用他那双伶俐的双眼,用尽了耐人寻味的眼神,瞧着面前的两人。
好一对绝配的玉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