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勤见帝君说起萧域已然云淡风轻,便也不再避讳,“萧先生上来长安城理生意,便在永定候府住下了,都是老熟人。这红豆,倒也不是他带的,这些物什都是赵歌给长安置备的。”
帝千傲将红豆于是放回了格子内,“如此甚好。不然,萧先生怕是要连南边的水牢也住一住了。”
“瞧您掬了一捧红豆,我这心都悬起来了。”洛长安嗤地一笑,“既然是赵歌准备的,我也就大胆用呢。老家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帝千傲温柔笑了笑,“大胆用。即便是萧先生准备的,朕也不介意。”
洛长安瞥他,“是,大度!”
帝千傲于是拿了自己的几页折子打算去早朝,刚走到门处,便听背后嘤的一声,他便急忙回身,只见洛长安小脸痛得皱成一团,他又将折子放下,将爱妻扶起往床边走,一边传道:“沧淼!进来探脉!”
海胤慌了,要生了!我还没准备好呢!尿布,小包被,粉粉小衣服!
洛长安的小腹一阵隔着一阵的阵痛了起来,将一双手都攥紧了,她也不作声,只咬着牙默默的忍受着,噙着两眼泪。
沧淼进得来,一边已经按照给帝君的女人接生的老规矩在双目上蒙了丝绸遮住视线,手上也戴了薄薄的手套,而后以手探了探洛长安腹部,“入盆要生了。都回避!”
说着,屋内的闲杂宫人都退了出去,刘勤也避嫌的出了去在外厅候着。
帝千傲将洛长安拥在怀里,他看爱妻疼得美丽的面庞揪在一起,被阵痛折磨却坚强的不肯出声,他不由手脚发颤,“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别紧张,别紧张!”
洛长安一阵阵痛上来,痛得几乎没声,“我...我没事,不..不紧张。”
帝千傲就红了眼睛,“我好紧张啊!我紧张得都不知道我是谁了。媳妇儿,你疼不疼,疼不疼!”
洛长安摇头,宽慰他:“不疼的,没什么感觉,不要担心。”
她说着,只觉得肚子疼得要背过气去,冷汗也自额心淌下来。
海胤在帷幔后焦急的来回踱步,双手合十,一直不断地祷告,然后突然想起一事,就问道:“帝君,该上早朝了,百官都等着呢!这...这可怎么是好?”
帝千傲听见早朝,面色一敛,这边爱妻正要产子,他实在不愿离开。
洛长安推了推他的手臂,“速去忙政事,这里有神医,还有御医院的御医都在外面待命,不会有事的。”
帝千傲实在不能无故罢朝,便对沧淼道:“务必不能让人有事。如果有必要,保大弃小。洛长安得活着!”
沧淼颔首,“术业有专攻,我这几年已经被你锤炼成是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大夫,你就交给我吧。再有,可能也没那么快生。尽量不破肚皮让她自己生了。你尽量早些下朝陪她,上回生老二,你不在,她一个人痛死了也一声没啃。有你陪她会好点。”
帝千傲立起身来,亲了亲洛长安坚强中带点倔强的面颊,“朕尽快回来陪你。这回一定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承受生子之痛!”
洛长安点点头,唇瓣惨白道:“国事要紧。快去吧。”
帝千傲于是快步驱至金銮殿去进行早朝。
海胤就在帝君后面道:“帝君,奴才能不能不陪您去早朝!奴才想在外面陪着皇后娘娘!奴才想听小公主第一声啼哭!错过了,会可惜一辈子的!”
帝千傲回头看了看他,“朕...也不想去早朝。你要是不去,咱俩都别去了。你说,让朕回去照顾皇后,朕就回去。快说!”
海胤一怔,帝君这是需要一个推他上今日早朝的,“....奴才哪能祸乱朝纲!得,奴才和您一起去早朝吧!”
然后,今天的金銮殿上,参奏折的人特别多,从为民谋福利,到制度创新,再到大江大河山川平原的开发整治,大家都特别积极地发言,就跟竞赛谁奏的内容多似的。
“嗯,当真百家争鸣。众爱卿,令朕欣慰。”帝千傲将手支着下颌,他心急,都开始抖腿了,他无助地看了看海胤。
海胤拿拂尘遮着嘴巴,小声道:“看我也不行啊帝君,总不能把百官堵嘴吧。”
有个年近七旬的老先生在汇报街容街貌的治理,他说话很慢,说得又很多,幽幽地道:“正阳门大街,城南十里巷,这些地方路边的花池子如果可以换成统一的形状,种植同一种花朵,街容街貌会显得更有都城的风气!”
帝千傲大抵用一生时间才终于等这老先生将话说完,见不是什么紧要事,即刻道:“朕准奏!爱卿去办!”
老先生缓缓道:“臣...还...没...说...完....!”
帝千傲:“┭┮﹏┭┮”我媳妇儿快生了!我想回家。
于是老先生又从以什么花朵装扮花池子展开详尽冗长的汇报,他罗列了蔷薇、三角梅、月季、海棠等,然后等帝君定夺,“帝君以为,什么花好?”
帝千傲忆及皇后播种的牡丹近日开花了,极为养眼好看,便说道:“牡丹,以后牡丹定为国花,全城道路装点牡丹。”
老先生说:“是!”
帝千傲又睇了眼海胤,轻轻一咳。
海胤张口一句:“退朝!”控住全场。
给百官弄得一愣,平常是‘有本请奏,无本退朝’,今日直接就‘退朝’?好突然。但好在我们也差不多表现完了。
老先生本来还想就牡丹颜色和帝君详尽地讨论,赤橙黄绿青蓝紫到底哪种颜色得帝君喜欢,毕竟街容街貌是国家门面,不可轻慢,但一句退朝,给老先生整得噎住了。
帝千傲下了金銮殿回到皇田别院内室,见洛长安已经发丝湿透,面色苍白,她手攥着锦被,口中咬着一截软木用力,以防咬坏牙齿,她见帝君来了,原本无依的心突然有了几分动力。
“皇后!”沧淼急声说道:“再用把力,小孩头快出来了!”
帝千傲洗净了手,将洛长安口中的软木拿下,然后使她咬着他的手,“木头咯牙。”
洛长安无助道:“我...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沧淼严厉道:“没有力气也要努力!人命关天,想想孩子的性命!再不出来,闷坏了!”
洛长安的泪水直落,她真的已经一丝气力没有了,但也担心孩子的安危。
沧淼见洛长安基本不行了,她体质本来就差,加上难产,此时基本气若游丝,他于是对帝千傲道:“没办法,还是得从肚皮取了,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恐怕大小都保不住。”
帝千傲握住洛长安的手,落泪道:“媳妇儿,受罪了媳妇儿。”
“我没事。你不要哭了。”洛长安一边安慰着已经全无主意的帝君,一边虚弱地对沧淼道:“神医速速取出孩子,务必保住孩子。”
帝千傲已经更咽至无声,一声声地问着:“疼吗,疼吗?”
洛长安见他十分恐惧失去她,便柔声安慰他道:“不疼,一点都不疼。别哭了,乖。”
帝千傲突然就彻底崩溃了,“生孩子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不生了!”
洛长安也是无言,忙安慰道:“好好好,再也不生了。”到底是谁在生崽子……是我,对吗?
沧淼于是先使了麻药,而后动了刀子,动作利索地将孩子自腹中取了出来,将孩子口中污浊物清理了一下。
一声响亮的啼哭,在室内响起,使紧迫的气氛瞬时缓解了几分,众人皆因这声新生儿的哭声,而整颗心都化了。
帝千傲和洛长安深深地对视着,他将吻印在她的额心上。洛长安听见孩子哭,眼眶一热,放下心来。
帝千傲由衷道:“辛苦了媳妇儿!”
洛长安欣慰得落了泪,丈夫体恤她生子不易,实在暖心,“不辛苦,为你值得。”
海胤在门外喜极而泣,和刘勤搂在一块,他泪眼模糊地说着:“小公主出生啦!!”
沧淼将小孩儿交给旁边女药童,“给三皇子清洗一下,包在襁褓内。”
“是。”女药童于是帮孩子清洗了,便见一张小脸分外儒雅,她将孩子抱了给帝君看,说道:“恭喜帝君,是个皇子。”
帝千傲看了看孩子,摸摸小脸,而后他亲吻着洛长安满是汗意的手,“是个男孩儿,我们的小儿子。辛苦了媳妇儿,过去了,熬过去了。”
洛长安虚弱地点了点头,人已经憔悴至极,“本想能为您生个女儿的。给您凑个好字。”
帝千傲沉声道:“无论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媳妇儿生的我都喜欢!”
小桃自药童手里接过三皇子,转到屏风后面去了,海胤和刘勤都冲进来看孩子。
海胤看着粉雕玉琢的奶娃感动得老泪纵横,“小公主,终于把你盼来了。奴才几年前就给您准备了粉色小衣服,终于派上用场了!”
刘勤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只夸奖道:“和我妹一样漂亮。”
小桃也泪眼婆娑地说着:“我和你们一样感动。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们,这是三皇子,不是小公主。”
“三...三皇子?!”海胤差点心梗住,险些就晕了。
刘勤把他扶住,劝道:“男孩也挺好,挺好!”
帝千傲温柔地摸着爱妻的发丝,“累坏了吧。好好歇着。我陪着你。”
洛长安点了点头,“好累,想睡一会儿。”
沧淼轻轻一咳,“还不能歇着,肚子里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帝千傲倏地立起身来:“也是朕的?...”
沧淼白他一眼,“开心得语无伦次了都。”
洛长安也吃了一惊,吓得困意全无,“真的假的?还有一个......”
海胤隐隐听见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求求了,给生个小公主吧!!!
生那么多儿子除了争皇位有什么用啊!
只有小公主才是贴心小棉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