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环视着皇宫,又眺望着灯火绚烂的长安城,除了天际的明月,还有长春宫那盏争辉的长明宫灯,还有自己已然不舍离去,又不敢吐露的心事。
洛长安缓缓地将手环紧帝君的腰身,偎依着他,不说话。
她乘沈清川的船回到长安城时,看见帝君带着新贵妃在时江上乘画舫同游时,她好恨帝君,她打定心意只是借帝君身份之便,借凤位的壳子,进宫复仇。
眼下,杨清灵死了,太后被帝君控制在坤宁宫待审了,母子对话间已经出现了白绫和鸩酒,洛长安已经不打算继续和太后深究了,交给帝君去处理就好。
洛长安的仇报了。
该如自己回来时那般果决地离开。
她该走了,该离开皇宫了!
可好舍不得帝君啊!
她的心里好疼,真的好疼,她听着帝君沉稳的心跳声,她抬起眸子,凝视着他独对她才如此温和的眸子,原来离开他这么难啊。
过去这半个月,他疯狂地占有着她的身体,她竟发现他占有的不单是身体啊,还有她那原以为不再爱他的心。
她竟无可救药深爱着他,纵然他腕子上至今覆着白绸,纵然刘勤被他疏远在远郊,纵然自己兄弟白泽被发配北地边疆,纵然宋凝霸占着她的长春宫和宫灯,她竟仍没有骨气地爱着他。甚至于有种不顾一切放弃尊严只想做他女人的冲动!洛长安啊!
“海胤,传旨下去,追封嫪梅为一品诰命夫人,赐诰命夫人府,配二百宫人侍奉左右。”帝千傲执行着自己的诺言。
“是。帝君。”海胤应着,便吩咐下人去做了。
帝千傲垂下眸子,笑笑地望着洛长安,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意,轻声道:“为嫪梅雪恨了,为自己雪恨了,该开心啊,如何落泪了?这些年流过的眼泪怕是能把大雁湖盛满了,笑笑,宝贝,笑笑。”
洛长安眼泪更凶了,露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只缓缓的如害怕般道:“帝君,中秋宴歇了,帝君...中秋宴歇了...长安心里一点都不开心,反而难受。”
“啊,是了,中秋宴歇了,许你的东西朕...带着呢。急着走,催朕了,是不是?”和离书,在袖中。
“我......”
“原朕求婚的时候说过,成了亲,彼此再没有秘密,这么多年,朕只觉爱妻从始到终都是清白纯净的。而朕,却教你看见了皇室名门的内里...不堪。朕会大力整治风气。”帝千傲沉声说着,“往后,朕会教后宫前殿听话。再有,你出宫也好,近期宫里也不太平,在外面反而更安全。”
洛长安轻声道:“您没有不堪,您没有!...您虽然爱嫉妒,又爱吃醋,还爱猜忌我,但却是长安见过最好的人了,除了爹娘,帝君对长安是最好的了。”
“这样的皇宫,不值得留恋。”帝千傲失笑,妻子这半夸半敲打的话也着实是他的真实秉性,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和离书,衣袖里带着呢。你东宫里朕提前安排的还有个中秋小宴,和刘勤的,朕和他说几句话,就...几句话,大半年了,早该和他说了。”
“帝君,对不起,我不够坚强,我...不能和您并肩走下去了。”
“傻瓜,不要自责。这样的皇门,糟糕完了。我的宝贝该在干净的地方过活。原以为那种满桂花的新东宫干净,可朕带着皇门的血液呢。到底不够干净。”
“帝君,您怎么办?您以后...怎么办?”
“朕?”帝千傲抚摸着她的眸子,“朕有三宫六院,朕有太后,比比谁的骨头硬!小东西不必记挂朕。一双儿子跟你,国子监搬你宅子对面朕的庄园去,除了朕,其余都给你。全都不是问题。只要你开心。”
洛长安哭到失声,竟没有勇气说出一句我不想离开您,她不知道用多久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帝君,但是当下一想起分别,已经受不住了,但她不可重蹈覆彻了,皇宫内院,令她深恶痛绝,太后,宫妃,很多往事,不堪回首,换个环境,过些没心没肺的日子,喘口气。
“方才,宴上只顾看那污糟的擒奸记,皇后都没尝一尝今年中秋的月饼。”帝千傲自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将盖子打开,递到洛长安面前,锦盒里躺着一个做工精美的莲蓉月饼,他微微笑道:“分了吧。一人一半。”
“分了吧。”洛长安眉心微微揪着,将月饼拿起来,自中间掰开,登时月饼分作了两半,“一人一半,您要哪一半?”
帝千傲捏起较小的一半,轻笑道:“这半个吧。”
洛长安别开了眼睛,将自己手中较大的一半月饼握住,而后两人都没有食用,她艰涩道:“尝尝味道吧。”
帝千傲品了些,便将月饼放回锦盒了,“糖放少了。”
“是啊,糖放少了。”洛长安也以齿尖咬了些,莲蓉的甜腻在舌尖儿缠绕,她也将月饼放回锦盒。
海胤见主子品尝完了中秋月饼,便将锦盒接过来,就见两半月饼中间有个裂痕,再难复圆。
“走吧,下大雁塔,回东宫去赴小型家宴,别教爵爷久等了。”帝千傲拨了拨洛长安的发顶,温声说着,“国舅可是对朕多有怨言,大半年了对朕恨在骨子里,去晚了,鸟笼子就砸朕身上来了。”
洛长安破涕为笑,帝君虽不说,可心如明镜,各人想法他都清楚。
“嗯。”她点了点头,便随着帝千傲下了大雁塔,乘着龙撵回了新东宫。
刘勤正在东宫院中宴上静待,来了会儿了,帝君命人传他来,他回了话说病了不能来,结果帝君教人说是请他来接长安出宫了,他才来了。但也是带着火来的。
我妹回来半个月,帝君要面子带她登上凤凰台,做出一副深情模样,不过半月,真面目露出来了,就要他这娘家哥哥给接出去了。嫌毁容了吧?失望透顶。无话可说。
刘勤见帝后到了,便立起身来,维持着面上的礼数:“刘勤,参见帝君,参见皇后娘娘。刘勤来接妹子回家。”
洛长安在衣袖下将手微微一紧,轻声唤道:“哥。”
帝千傲热络地拍了拍刘勤的肩膀,“瞧瞧,朕说了,爵爷对朕多有怨言。第一句就是要接妹子回家。家宴都省了,直接就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