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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

阿瑶用帕子捂住眼睛,不想叫人看到自己红通通的眼眶。

李淮修很配合地半侧过身子,男人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语调很平静,“姑娘选好院子了吗?”

阿瑶把眼睛擦得干干净净,细声细气地说:“柳嬷嬷已经给我找好院子了。”

她一进这个府上,柳嬷嬷就替她处处打点,一副要留她常住的模样,把阿瑶弄得很不好意思。

好在她还带了许多首饰,免不得要花费大半。

李淮修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去瞧过吗?”

李淮修在冯府的时候,见识过小阿瑶的厉害。

阿瑶那时在镇南王府叫樊夫人养得精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回了冯府也特别不会看脸色,老夫人待她并不和蔼,她也欢快地往人跟前凑。

把一双小手背在背后,满院子乱走,小小的人刚刚过大人的膝盖,娇声娇气地,强拉着老夫人的手,一本正经地要在自己院子里养一条金鱼。

还提了要求,要黄黄的瘦瘦的,爱同她玩的。

老夫人不喜欢在院子里养这些,觉得会乱了风水,因此冷言拒绝了。

小阿瑶极为有毅力,日日巴巴地赶到老夫人的小佛堂,奶声奶气地要小金鱼。

老夫人烦不胜烦,黑着脸,叫老嬷嬷打她手板心。

老嬷嬷也不敢下重手,可小孩皮柔嫩,把小阿瑶打得眼泪汪汪,她哪挨过这样的打,连声地说再也不要了,这才作罢。

夜里,小阿瑶把李淮修摇醒,捧着他的脸,泪眼朦胧地告状。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带着股奶香气往他身上凑,说老夫人叫人打她手心儿,哭得脸腮通红,还举起两个通红的手心,叫李淮修给她吹手。

年少的李淮修握着她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他那时自己都怕见到老夫人,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小金鱼,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阿瑶摇摇头,把帕子攥在手心里,她一直帮着嬷嬷规整行李,没时间去看。

嬷嬷喜爱她,总归不会很差的。

她已经不像以往那个会哭着找他告状的小姑娘了,阿瑶现在连不高兴都是委婉的。

李淮修想到这,扯了扯嘴角,“你自己都不看看,以后不喜欢怎么办?”

阿瑶并不回答他,她想着别的事情。

李淮修没回来之前,阿瑶心里忐忑,并不知道李淮修的态度。

而且她这算是寄主在别人家,怎么好提出意见,只觉得柳嬷嬷愿意给她一个栖身之地就很不错了。

见阿瑶不说话,李淮修就叫她把玉佩收起来,“那正好,我也没见过,一起去看看。”

女孩把玉佩握到手心里,仰着头看向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她问道:“大当家的,你相信我?”

可为什么明明相信她,还默许张奇那样做。

阿瑶以往遇见过很多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情,比如她的母亲王氏对她的态度,比如相处十几年的未婚夫为什么不救她,阿瑶从来不去探寻原因,她以前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在乎,但是李淮修看她的眼神,叫她有了和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阿瑶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她不是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从原因里受到第二次伤害。

可是对着大当家的,阿瑶觉得她是可以问出来的,这是很奇怪的预感,她觉得李淮修不会叫她伤心。

女孩勇敢地望着他,漂亮得眉眼间带着股生机勃勃的朝气。

李淮修垂着眸子默不作声,英隽的眉眼被面具遮住,他沉吟一会,反问道:“姑娘为何又不想回家呢?”

李淮修是真的想知道,他在涉及到阿瑶时,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探索欲,或者说是求知欲,李淮修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瑶挺直的脊背一下松懈了,她捏着玉佩,气势弱了许多,“是我先问的。”

李淮修的问题她回答不了,阿瑶并不想撒谎或者是搪塞过去,因为她希望她得到的也是真诚的答案。

李淮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姑娘答一个,在下答一个。”

阿瑶仰着小脸,气鼓鼓地看着他。

李淮修原本很想再戳戳她,但是怕弄哭了女孩,于是先一步朝院子外走去,“姑娘不如先挑好院子,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阿瑶无法,她悄悄把玉佩塞进腰间的荷包里,跟上李淮修的脚步。

李淮修生得高大,肩背挺直,从背后看着叫人很有安全感,男人在前边走了一会,又让阿瑶走在前边,“姑娘先来的,想必比我熟悉。”

阿瑶只好领着李淮修在府上四处逛。

阿瑶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她只比大当家早来个把时辰,也没去过几个院子。

但是这样同大当家的走在一起,就仿佛是一家人一般,阿瑶是有些高兴的。

路上还有不少下人,都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想必在心里已经断定他们是土匪,迎面撞上便战战兢兢,吓得连礼都忘记行。

阿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好当没看见,真的开始专心挑起院子。

说来叫人不信,阿瑶在冯府看着过得是花团锦簇的日子,但其实闺房生活并不宽裕。

老夫人会叫人每月给她置办衣裳首饰,以免在外丢了冯家的脸面,再多的就是公中规定的每月一两银子,没有父母贴补,阿瑶就没有其他什么进项了。

她每月悄悄买些话本,吃些零嘴,也就所剩无几,再没钱去买些女儿家喜欢的玩意装点院子。

因此,阿瑶在一个极为有闺阁情怀的院子里挪不动脚步了。

院子里种的是阿瑶喜欢的桃树,树上还挂了些红丝绸,院子里有秋千,还有个可以用来赏景的小凉亭,比起阿瑶原本中规中矩的院子,这简直是两码事。

这家的主人一定是很宠爱家中的女儿。

一旁有个老管家,见阿瑶好似喜欢,壮着胆子上前来。

小娘子生得过分漂亮,高大的男人虽戴着面具却也不难看出是个极为俊朗的男子,老人家在这小城哪里见过这样的风流人物,起先并不敢开口。

李淮修守在阿瑶身后,默不作声地朝他示意一下,老管家这才大着胆子道,“贵人可往这边看看,这院子里还有小厨房,夜里吃食可方便了。”

老管家眼利,见那男子虽气势骇人,多半是这院子的新主人,可往着那漂亮小娘子的眼神做不得假,这两人间必然是小娘子做主。

这院子一朝换了主人,下人们也跟着着急,想着再找个好靠山,自然要殷勤些。

阿瑶闻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都在发亮,李淮修看了会就移开眼神,淡淡道:“喜欢那就这个,你想好了?”

女孩点点头,欢喜道:“不变了。”

见她高兴,李淮修也勾了勾唇。

阿瑶选好了院子,心里一腔热血忽然冷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连忙看向李淮修,“大当家的,你是不是抢了这个城?”

阿瑶以往看的话本里,大当家这样的土匪,多半都没有好下场,可是相处这么久,阿瑶道觉得大当家是个性格好,哪里都很好的人,她不想叫大当家的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李淮修不知道她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淡淡地点点头,“你放心住着吧。”

男人以为她怕朝廷的人又找上门来,平静道:“你不想走,就没人能带你走。”

·

冯璟喻不得不在京城停留下来,阿瑶叫那土匪留住了,他哪里能放心回徐州。

冯璟喻叫来冯清雅。

冷声审问她,这件事情从源头就透着古怪,冯清雅无缘无故地,为何要跑到阿瑶的院子里去,冯璟喻平日里也看得出来,许是长久地没有在一块相处,两个妹妹间至多只有些面子情分。

冯清雅这几日在京城里过得极为逍遥,阿瑶叫匪人掳走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毕竟那天见了那副情景的人实在太多,阿瑶又名声太盛,不出几天,京城里有些门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冯家的大娘子叫那匪人留住了,以后怕是没什么想头,毕竟未婚夫在那般情况下,只救了自己的妹妹,这婚事多半也作废了。

一时有不少人幸灾乐祸,面上还要可怜两句。

再加上沈世子迟迟不露面,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冯清雅一张嘴,心一横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到叫旁人以为她就是下一任世子妃了,将她好一顿吹捧。

“你那天为什么要去阿瑶的院子?”

冯璟喻黑着脸,又问了一遍。

冯清雅的丫鬟们都安全回了京城,此时就伺候在她身边,闻言不免想说出主子房中的那个妇人,可冯清雅一瞪眼,几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我那天闯了祸,自然是要去给姐姐赔罪,长兄你不心疼我也就罢了,还这样审问我!”

冯清雅哪里被他黑脸对待过,说着说着扯着嗓子就要哭。

冯璟喻被她吵得无话可说,心里并不相信,可是见她哭哭啼啼的,也只好软下脸色安慰起来。

毕竟是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妹妹,他心里怀疑是怀疑,可是终究只是怀疑,现在还是狠不下心。

冯清雅见冯璟瑶想以往一般安慰起她来,心中不由舒了口气,以为冯璟喻已然是相信她了,不由有些得意。

冯璟喻面上安慰着她,心里却盘算着,要找个时间,把这些丫鬟婆子通通审问一番。

冯清雅刚才那样打眼色,冯璟喻也不是瞎的,自然知道其中有鬼。

只是他没有往很严重的地方想,觉得或许只是两个姐妹见吵了嘴之类的。

“母亲若是来信,你不可将阿瑶的事情说破,知道吗?”

冯璟喻嘱咐她,他前几日眼睁睁看着王氏念叨着阿瑶,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瞒住王氏是最好的,不然急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冯清雅并不当回事,只随意地点点头,王氏向来是最疼爱她的,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冯清雅心里想着另一个人。

她前几日出席宴会的时候,遇见一个叫许宣的公子,生得俊朗,出身也好,关键是,似乎独独待她十分温柔。

冯清雅想着想着便红了脸,琢磨着不知何时能与他再见上一面。

·

待到午时日头起来了,院子里的物件都整理的一半,柳嬷嬷放下手里的事情,给李淮修送午膳。

柳嬷嬷来时,李淮修正坐在书桌前,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文书。

庄子里不仅仅有士兵,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如何安置他们也是个问题,还有城里原本就有的百姓,也要叫他们恢复正常的生活,免得整日躲在家里,现在天气热,稍有不慎这些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

见柳嬷嬷来了,李淮修蹙了蹙眉,“嬷嬷还是去休息吧,这些会有其他人来做。”

柳嬷嬷笑道:“谢主子体恤,老奴身子好着呢,庄主不必多虑。”

自从上次与李淮修说过阿瑶的事情,柳嬷嬷就熄了那股子做媒的心,这两天冷眼看着庄子里的事情,其他的都还好,庄子烧也就烧了,可到叫她一颗撮合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老奴方才给冯姑娘送吃食,主子猜猜姑娘在做什么?”

柳嬷嬷故意用一种促狭的语气。

李淮修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配合地问道:“她在做什么?”

柳嬷嬷笑道:“姑娘叫人推她坐秋千呢,怕是夜里要睡在秋千上,这么大的日头,姑娘也不怕晒。”

李淮修笑了笑,“随她去吧,到时间了就叫她回去睡觉。”

那秋千在凉亭下边,倒也不怕晒。

柳嬷嬷见他毫无异样,还想说得再深入些,可李淮修就像毫无察觉她的心思,不咸不淡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男人面上很平静,似乎心无旁骛地看着桌上的文书。

这是没办法了,柳嬷嬷叹了口气,“主子想想夫人,夫人定是希望您能早日成婚生子的。”

还是今日同阿瑶提起了夫人,柳嬷嬷现在顺嘴就说出来了,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知道李淮修不想听到这些东西。

李淮修果然停了笔,他抿了抿唇,英隽的面容被投下一层阴影,淡淡道:“嬷嬷下去吧。”

柳嬷嬷自知失言,心中懊恼,轻手轻脚地下去了。

李淮修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漂亮骄傲的妇人有一张明艳的面庞,望着他的眼神总是十分慈爱,时间太过久远,李淮修只是想起就觉得额角泛起密密麻麻地疼痛。

他吃了药,把书桌上的文书关起来,觉得书房里的时间像凝固了一般,又空又静。

李淮修面无表情地拿着面具,忽然无比地想念隔壁的阿瑶,就像以往数千个夜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