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离过年便只剩两日了。
依着往日的惯例,庆和帝都会给一些国公府侯府赐了御笔亲写的对联。
往年,宁国公府自然也有这殊荣的。
可今年,这对联却迟迟未下来,反倒是大太太听说,皇上给荣安伯府赐了对联。
大太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怎能不知道,皇上这是故意在警告他们,嫌他们之前那般苛责娘娘。
宁国公也是一脸的懊悔,可他到底是没敢说什么,吩咐大太太道:“今年宫里设宴,娘娘该是不会特意往宫里赴宴,这毕竟还要照顾六皇子。这么着吧,你带了年礼再往万寿山去一趟。”
大太太听着,心里不觉有些计较。
这事儿何须国公爷吩咐,大太太之前早就往万寿山去过一趟了。国公爷却还让自己再去,这多少有些太巴着娘娘了。
在大太太看来,凡事过犹不及,这上赶着讨好的,也未曾就见娘娘待她比待荣安伯夫人亲近,所以她多少是不想再往万寿山去了。
宁国公见她委屈的样子,却觉得她是妇人之见。
见宁国公动怒,大太太到底也不敢再说说什么,终还是应了下来。
万寿山
之前临近年关,庆和帝便问过顾珞,既她不便往宫里去,要不今年便把宫宴设在万寿山,这样,她也不至于这年过的寂寞。
顾珞怎能听不出皇上是担心她受了委屈,可她还是摇了摇头,这之前洗三礼,满月宴,她都有些疲惫了。若再把过年的宫宴设在万寿山,她哪里还有个清闲。
何况,这样也太扎眼了,贵妃娘娘还有其他三位娘娘心里怎会没有计较。
而且,还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年岁已高,外头天气又这般冷,还能让太后娘娘也往万寿山不成。
索性,倒不如不折腾了。
这万寿山有吃有喝,没人来打扰自己,顾珞小日子过得,倒也清净。
庆和帝听着,也不为难她。
拙心却有些不解,疑惑道:“娘娘,皇上想在万寿山办宫宴,这是给您立威呢,您怎还拒绝了。”
“而且这大过年的,皇上肯定是不能留在万寿山的,便是有奴婢们陪着娘娘,不也多少有些落寞吗?”
顾珞听着,却是摇头道:“除夕宫宴,内外命妇,宗亲朝臣,那么多人往万寿山来,这若传出去,外头人只会说本宫恃宠而骄,而这盛宠之名,未必就好。”
顾珞确实是想着低调些的。
如今皇上宠着自己,太后娘娘也护着自己。
她不想真的因着自己,乱了宫里的尊卑之分,这个时候就四面树敌。
拙心也习惯了自家娘娘闲散的性子,也不再多劝。
这时,玉春缓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娘娘,承恩侯夫人方才差人送了年礼过来。”
顾珞是知道的,今年皇上给各府赐对联,往年承恩侯府和宁国公府都有份的,今年却都没了。
也因着这原因,承恩侯夫人当然心急了。
可这份心意,顾珞却不愿接受。
上一世,且不说她受的委屈,就冲着她失去的孩子,她都不会给承恩侯夫人任何的脸面。
见她突然冷了脸,玉春怎能揣摩不到娘娘的心思,没等娘娘开口,她直接就出去让人打发了承恩侯府的人。
一旁,玉秋瞧着娘娘心情突然变得不好,忙拿了刚剪好的窗花道:“娘娘,我们来贴窗花吧。这过年就图个热闹,奴婢们肯定会把万寿山装扮的热热闹闹的。”
顾珞当然知道玉秋是在哄自己开心,其实,她方才也并没有真的不开心,只是难免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毕竟,若上一世那孩子能顺利出生,很快便会迎来他的第一个新年。
想着前世的种种,顾珞强压下心里的悲怆,让奶嬷嬷把六皇子抱了过来。
瞧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孩子,顾珞伸手抓着他小小的手指,温柔道:“熙儿,母妃会一辈子都守护着你的。”
话才说完,却见有宫女一脸喜色的急急跑了进来,“娘娘,皇上过来了。”
这眼瞅着马上就是除夕了,皇上却还往万寿山来。
顾珞下意识便看向门口,庆和帝进来时候,便见她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
对于庆和帝来说,这往年的除夕家宴,虽也瞧着热闹,可在他看来,除了些过年的好兆头,其实和平日的宫宴,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是,有时候这家宴,吵的他脑袋都疼。
可庆和帝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毕竟,新年新气象,他当然也只能装作乐在其中了。
可今年,庆和帝心中却有了期待。
虽顾珞不会入宫参加宫宴,可庆和帝却可以提前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万寿山,感受两人的乐趣。
当然,还有六皇子,对于庆和帝来说,这些日子他隔几日便往万寿山来,这让他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他也变成了寻常百姓一般,拥有着这简单的幸福。
见皇上特意来陪自己提前过新年,顾珞不由想到前些个儿尚衣局给自己做的新衣服,笑着便道:“皇上,尚衣局给臣妾做了新衣,皇上可要看看?”
毕竟顾珞如今已经成了得宠的淑妃娘娘,尚衣局那边,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衣服也都是十分华丽的。
蜀锦玉色挑金线百褶裙,粉色刻丝梅花纹褙子,靛蓝色缎织百花衣裙,顾珞一件件拿出来,眼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庆和帝却当她往年在宁国公府都未曾有过像样的新衣,心里更是对她怜惜,搂着她就道:“朕若早遇到你就好了,这样,你也不必受那么多的委屈。”
这哪跟哪啊,顾珞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所以见皇上竟然想到了别处,忍不住就轻笑出声。
只是笑着笑着,顾珞眼睛也有些湿润,往年她过年时,总是孤独一人,宁国公每年的家宴,却是她一年中最难过的时候。
她有时候会想起未曾见过的姨娘,会想起已经没了多少印象的爹爹,眼前的合家欢快和她并无半分的关系。
可现在,她再不用孤独一人,她有皇上,有孩子,这在她看来大抵就是幸福了。
承恩侯府
听说娘娘根本就没有收了年礼,承恩侯夫人不由脸色一白。
见自家夫人脸色不好,李嬷嬷怎能不知道,夫人这是担心随着娘娘恩宠愈盛,怕是承恩侯府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了。
可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李嬷嬷也只能劝着自家夫人道:“夫人,奴婢看您也不用忧思过甚,皇上再是宠着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还敢明着故意为难我们承恩侯府不成?这若传出去,岂不印证了淑妃娘娘还放不下咱们世子爷。”
承恩侯夫人是真的头痛极了,她原还想着,借着这过年宫宴,德昭公主能往宫里去,这样,皇上兴许也就不生公主的气了。
这么一来,承恩侯府也不算太艰难。
可谁能想到,德昭公主竟然敢往万寿山去,说了这些意有所指的话。
这是要拉着承恩侯府所有人的人去死啊。
承恩侯夫人想起这事儿,便对德昭公主生了怨气。
这若不是德昭公主之前行事太荒唐,娘娘怎会连年礼都不收,这样冷着承恩侯府。
不行,承恩侯夫人觉得自己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的。
而且,德昭公主那番话,皇上当时虽未真的计较,可心里怕是也是动怒的。
承恩侯夫人是断然不能让这隐患一直存在的,所以,便有心指了身边的丫鬟做儿子的通房。
在她看来,儿子尚了公主,承恩侯夫人自然也不敢这个时候给儿子纳妾,可指一两个丫鬟过去侍奉儿子,却是可以的。
毕竟这丫鬟只要有一人能有了身孕,那儿子对淑妃娘娘心心念念,甚至替淑妃娘娘守身的流言蜚语,也该慢慢消散了。
这么想着,承恩侯夫人直接便让李嬷嬷精心挑选两个模样不错的丫鬟,往儿子跟前去侍奉。
李嬷嬷却担心世子爷不收。
承恩侯夫人听着李嬷嬷的担心,气急便道:“他若还那么固执,你就直接问他,他便是狠心至侯府上百条人命不顾,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淑妃娘娘深陷流言蜚语。他替淑妃娘娘守身一日,淑妃娘娘这圣宠便多一分危险,若有朝一日皇上真的计较起来,连累到淑妃娘娘,他是悔还是不悔。”
承恩侯夫人这话,可谓是揣摩透了儿子的心思。
果然,如她所料,这日晚些时候,承恩侯夫人便听说儿子留了丫鬟紫鸳在屋里侍奉。
闻着这消息,承恩侯夫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此刻已经管不了德昭公主听说这事儿后会怎样闹腾了,她便是再闹腾,在承恩侯夫人看来,这事儿也是德昭公主逼自己做到这般地步的。
她若不往万寿山闹腾那么一番,没从她口中说出儿子对淑妃娘娘旧、情未了,她也不会这样不给她留脸面。
很快到了第二天,世子爷留了丫鬟在屋里侍奉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侯府。
德昭公主听着这消息,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世子爷叫了谁在房里侍奉?”
念珠怎能不知道自家公主对世子爷的占有、欲,可也不敢瞒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道:“殿下,听说是侯夫人身边侍奉过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