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市。
桃园街。
八条十二号。
崔亚卿躺在床上,温柔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脸庞荡漾着母性的光辉。
三妮今天要来照顾姐姐,怕孕妇受不了化妆品刺激,所以素面朝天,香水都没敢喷。她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插满牙签,殷勤道:“姐,来吃点猕猴桃,补充维生素c,保准我那大侄女一出生就壮如牛。”
“你怎么知道是女孩?万一是男孩呢?”崔亚卿笑道。
“咱妈说的呗,她一口气生了仨闺女,还能看不出你肚子里装的什么货?”三妮抢来一块水果,掰着手指头,边吃边说道:“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卸货的时间了,快点出生的话,孩子应该是摩羯座,再往后是水瓶,两个星座都不错,都跟我很搭。”
崔亚卿撇嘴道:“什么装货卸货的,难不难听,再说我生孩子又不是为了跟你玩,跟你搭不搭无所谓。”
“女孩一定会跟小姨亲啊,男孩就说不准了,估计看到他小姨天生丽质貌美如花,暗恋小姨也说不定。”三妮晃着小脑袋骄傲笑道。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赵凤声,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臭贫。”崔亚卿一脸嫌弃道。
“打住,他那叫臭贫,我这叫妙语连珠,档次不一样的好不啦。”三妮最近迷恋一款电视剧,喜欢模仿里面魔都的口音。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崔亚卿朝妹妹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屁颠屁颠跑去开门,拉动老旧的木门,出现了一男一女。
男的温文尔雅,气质超群,女的性感火辣,风情万千,虽然穿的都不是名牌服饰,可偏偏有种难以言明的贵气。
“你们找谁?”三妮询问道。
口中朝男人询问,视线却偷偷朝女性瞟去,望到峰峦叠嶂的傲人胸部和盈盈一握的蛮腰,三妮立刻产生敌意,心说这女人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绝对不符合常规,肯定是整容填充物,指不定藏了多少硅胶呢,顺便暗骂一句狐狸精。
“我是雷斯年,赵凤声的舅舅,她是十六,我的未婚妻。你又年轻又漂亮,一定是崔胜男吧?”男人笑道。
“哦哦,我知道你,西北数得着的大款,年轻一代最出名的企业家,富得冒泡。我滴妈呀,天天听我姐夫说,总算见到真人了。呀!完蛋了,我今天妆都没画,显得又老又丑,怎么给大款留下好印象。呜~都怪我的臭二姐!早不怀,晚不怀,非要现在怀,害我粉底都没涂。”三妮哭丧着脸说道。
雷斯年柔和一笑,“素衣素面也难掩国色天香,凤声说的没错,他有一个非常可爱小姨子。”
“男人觉得不好看的女人才说可爱,富豪舅舅,你是不是在嫌弃我丑。”三妮嘟嘴道。
“是我失言了。”
雷斯年略微低头道:“如果给你带来不悦,我诚挚向你道歉,另外说明一下,你真的很美。”
“富豪舅舅,你太绅士了,又有钱又有风度,听说你送给员工都是宾利保时捷,十分大方,见了穷亲戚,一定不会抠门的,对吧?”三妮狡黠一笑。
拍马屁和装委屈,为的就是最后一句。商人家的子女,未必都会做生意,但在家长的言传身教下,恭维人的功夫,都不会太差。
这次换成雷斯年不知所措,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拒绝吧,显得太寒酸,送礼物?便宜了拿不出手,贵的又不知道送什么,站在那里又些犯难。
十六这时扮演了贤内助角色,从包里掏出一个锦盒,笑道:“我这里有只卡地亚的手表,还没有戴过,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当做见面礼好了。”
“哇,卡地亚!”三妮一把“夺”过盒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收到过一万以上的礼物,谢谢大舅,谢谢舅妈!”
十六朝雷斯年望去,眸子中暗藏无奈,似乎在说一声舅妈换走一只卡地亚,这买卖做的可真够赔本的。
“崔,胜,男!”屋里传来一声暴吼。
三妮打了一个激灵,极不情愿地将盒子递了过去。
“怎么了?不喜欢吗?”十六问道。
“我喜欢,可我姐不喜欢。”三妮将嘴巴撅起老高,耸肩道:“算了,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我就是给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雷斯年和十六走进屋内,崔亚卿说了声您来了,雷斯年清楚她已经听到了谈话,所以没有再解释自己身份,只是点头微笑,十六见到崔亚卿双腿肿起老高,惊讶道:“你的腿怎么了?”
“怀孕一般都会水肿,正常现象。”崔亚卿笑着解释道。
“抱歉,我不太清楚。”十六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胜男,去搬两把椅子来。”崔亚卿喊道。
“不用客气。”
雷斯年说道:“我们去省城办了点事,顺道来武云看看。好像记得你怀孕不久,没想到竟然快生了。风声不在家,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对,我们婆家人,不能让外甥媳妇寒了心。”十六补充道。
“没什么难处,都挺好的,多谢你们的挂念。”一想自己即将临盆,孩子他爹也没在身边守着,崔亚卿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
“燕雀呢?还没放学吗?”雷斯年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孩子身影。
“武云空气质量不好,燕雀一直咳嗽,我让郭海亮送他去江南了,去他姥爷那修养。”崔亚卿答道。
十六插口道:“我来了武云后,嗓子就不太舒服,还以为是咽炎,原来是空气质量原因。”
“重工业城市,没办法。”崔亚卿笑道,等到三妮搬椅子进屋,“你们坐。”
雷斯年认真说道:“我想看看二姐生前居住的屋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自从婆婆去世后,赵凤声基本没有动过家具,还是以前的样子。东屋有二老的遗像,您也可以去看看。”崔亚卿道。
雷斯年来到南屋,抚摸着具有年代感的家具,木质沙发,木床,木质衣柜,收音机,座钟,古老的物件,跟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城市格格不入,可以看出生活条件十分困难。
转身来到东边小屋,里面只有一张木桌和几张相片,上面的贡品一尘不染,香炉里也燃烧着香烛。
望着二十多岁的雷惜梅,雷斯年久久凝视,感觉熟悉又陌生。
二姐当年众叛亲离嫁到赵家,不知受了多少苦,承担了多少心理压力,遭受了多少冷言冷语。
不止母女间反目成仇,跟姐弟们也断了联系,过的凄风苦雨,陪着一个瘸子度过了大好年华。
雷斯年站了许久,张开嘴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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