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惊之余,又细细品味这首题画诗,越是琢磨,心里就越是惊艳。
“寥寥二十八个字,既有静态的溪水,小桥,山峰,夕阳和拄拐的老人。”
“又有溪鸟惊飞的动作,老翁低吟,溪鸟啼鸣的声音。”
“徐徐画卷,宛如在眼前展开,好一首杖藜惊溪鸟!”
“这种精妙佳作,没有几个时辰的推敲,根本写不出来,王爷却信手拈来?”
童贯眉头紧锁,转身看向在场的编撰和学士,沉声质问:“此诗,可有来历?”
在场的编撰和学士,面面相觑,哪怕他们明知道童贯想听什么,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扯谎,只能不约而同的摇头。
“从未听过此诗。”
“也从未见过,与此诗,文风韵味相仿者。”
“虽然与王爷以前所作的诗,存在明显诧异,但是无迹可寻,也只能称之为,定王墨宝。”
听到这话,童贯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赵桓佳作连出,照此下去,岂不是连皇家状元都要被比下去了?
童贯还想争取,可是当他看向陛下时,却发现陛下目有亮色,很显然已经开始欣赏赵桓的才学。
童贯就算是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
向来不把赵桓放在眼里的赵楷,此时已经嘴巴微张,眼睛越睁越大。
“这厮,何时变得如此大才?”
“微吟不道惊溪鸟,飞入乱云深处啼……随口之作,竟可精妙到这种地步……”
“难道说,他一直在卧薪尝胆,为的就是厚积薄发?”
赵楷身为皇家状元,太清楚临场作诗,而且还是这种品质的佳作,难度有多大。
他心里压力倍增,甚至已经忘记了,此乃小苑诗会的最后一关。
李辞已经连下两城,只要再赢四首,胜负即分。
直到陛下的第三个题面展出,赵楷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一个情字,令天下人趋之若鹜。”
“果然又是这种貌似简单,实则考究意境的题目,越是简单,越是麻烦。”
赵楷脑海中已经是一团乱麻,就在他整理思绪之际,赵桓的声音已经传来。
“什么?!”
赵楷一惊,连忙转身看去,只见赵桓背着手,傲立于校场中央,洒脱中饱含威严。
这股风范,令在赵楷为之诧异。
赵桓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个弟弟留了机会,只要赵楷低头认错,兄弟之间的争斗,到此为止。
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易州和金国身上,可没心情在汴京内斗。
怎奈何,给了这个臭弟弟机会,对方不中用。
既如此,赵桓也就不再留半点情面,一鼓作气将其清理出去即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此诗一出,艮岳为之一静,在场的文人,岂会不知此诗用情之深?!
赵佶直接起身,迈步走到围栏出,居高临下,重新审视着这个最令他厌恶的儿子。
“这个臭小子,果然一直在跟朕装疯卖傻。”
“单凭此诗,朕愿称他为,大宋皇子之中,诗才最优者!”
“好一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逆子,你可把朕骗的好深!”
一旁的翰林院学士,岂会看不出陛下眼神流露出的兴奋?
张茂见缝插针,连忙上前恭维:“定王大才,出口便是绝世佳作,试问天底下,何人能与之匹敌?”
这个马屁恰到好处,赵佶喜上眉梢。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厌恶赵桓,只因此子太废,又是皇长子,属于那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类型。
有赵桓在前面挡着,纵使赵佶最喜欢的儿子,也注定难成气候。
可是如今,这个儿子所展现出来的一切,简直刷新了赵佶的认知。
无论是其才学,还是匡扶大宋的决心,都令赵佶极为欣赏赞叹,他已经毫无顾虑,当众显露出对长子印象之改观。
这一动作,看在童贯眼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赵桓决不能得宠,否则对他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童贯连忙上前,虚伪至极的奉承起来:“陛下出的三题,由浅入深,精妙绝伦。”
“老奴斗胆,可否出第四题?”
赵佶对赵桓刮目相看,但却并不影响他宠信童贯,当即爽快应下。
“朕本来也就只准备了三题,既然媪相愿意出面,那接下来的题目,就由媪相权衡。”
感受到赵佶语气中流露出的信任,童贯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没有失宠。
童贯哪敢迟疑?他必须立刻灭掉赵桓这团越烧越旺的火,否则大计,必将功亏一篑。
“请定王和郓王听好,这第四题,请以春夏秋冬,各作一首!”
这一题,童贯早已经提前交代内廷的的人,拟写成诗,交给郓王府管家。
郓王只需照本宣科即可,就算赵桓依旧能做出诗,在速度上,也无法与郓王相提并论。
第四题,郓王必胜!
结果就在童贯念出题目的瞬间,赵桓的声音已经响起。
童贯心里咯噔一声,愣愣的注视着意气风发,甩袖洒脱的赵桓。
“天净沙?春。”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
“天净沙?夏。”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
“天净沙……”
“天净沙?冬!”
“一声画角谯门,丰庭新月黄昏……”
又是一鼓作气,连出四篇,整个艮岳已经彻底沸腾,无论是文人公子,还是朝中官吏,看赵桓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炙热。
不谈赵桓背景,只谈诗才,恐怕整个大宋,也无人能出其右。
现场最震惊之人,当属赵楷。
就在他暗暗纠结,是按照童贯的安排,弄虚作假,还是依靠自身实力,光明正大的拿下比赛时,赵桓的四首诗,直接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赵楷心中的清高傲慢,早已经被践踏的粉碎。
堂堂大宋皇家状元,站在赵桓面前,竟如此的可笑,别说对弈,甚至连被压得,连一首像样的诗都写不出来。
绛霄楼大厅,早已经被官邸千金们的尖叫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