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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非常坚决,说:“殿下怎么又说这个?我早说过了,我不可能和殿下做朋友的。”

要么成爱人,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能性,如今看来实在太低。那么就是做她的爱人……言尚心中一直很挣扎,他觉得裴倾护不住她,觉得只有自己可以无条件帮她。但是言尚又不信自己能做到永远站在她那一面,他的大爱之心太重,让他面对私人情爱,总是退让。

而暮晚摇,大约仍是喜欢他。

可是也恨他的背叛。

所以她才说什么做朋友。只是恐怕这朋友真按照暮晚摇的做法……会做到她床上去。但她什么名分也不给。

言尚不愿那样。

言尚想得心中纠结,他整理思路,正想和暮晚摇明确表示自己拒绝她“朋友”提议的决心。暮晚摇却根本没把什么朋友放在心上,他拒绝,她也不以为意。

暮晚摇仍带着一丝笑,手推推他的手臂。月光照在长榻上,她兴致勃勃地:“不要管那个了。快和我聊聊你的想法,你的志向啊。我真的特别好奇你。三年了……你还和以前一样么?还是那样心志高洁、不为外物所动的人么?”

言尚被她推得赧然,他忘了自己原来的思路,不自在道:“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是我啊。”

但是被暮晚摇推着,他还是断断续续说了自己三年来做的事。

说他如何在最开始与南阳姜氏达到平衡,说最开始穰县是如何的一言堂。说那时候建私人学堂的艰难,说姜氏如何逼得他杀鸡儆猴。

暮晚摇诧异:“你又杀人了?”

言尚低低应了一声:“嗯。”

暮晚摇看他,在面对大义的时候,言尚很少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但是事后反省时,他依然会为死掉的人可惜。他也许备受煎熬,但他要做的事,他还是会去做。

穰县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他和姜氏合作,发展南阳。也是第二年庄稼大丰收,姜氏收上来的各种租赁、粮食比之前多,姜氏才渐渐认可了言尚对南阳的改革。

而之后两年,言尚攻的不过三个方向:劝农,兴教,治安。

暮晚摇含笑点头:“自古以来,为官者都要看这三个方向。只是大多数官员喜欢做表面功夫,将文章写得漂亮一些,考察纠察的官员看到漂亮的文章,就以为实际上治理真的那般好。这样的官员升迁得更快,事实上,也许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写文章上了。”

她怜爱地看言尚:“可惜了。你是不太会写漂亮文章的,写的东西都太……寡了。”

言尚不以为意,说道:“我不愿将心思花在文章上,我更想为百姓多做些事。这几年,我就是拿南阳做做实验,看我能将南阳改到哪一步,我到底能带南阳走到什么程度。

“如今剿匪虽是为了牵制住姜氏一族,但是实际上,这也是我的一步。我再如何劝农,每年匪贼下山,百姓们都损失惨重。而且这帮匪贼们不事生产,往往与官员多少勾结。他们花一些孝敬钱,就会有官员铤而走险,轻松放过他们。于是百姓一年的收成,除了高额的税供,还要给这些匪贼……能留下多少?剿匪是南阳必然要走的一步。

“我怕南阳的官员们不肯好好剿匪,特意写了一篇文,说这么些年,因为匪贼,多少来南阳做官的官员因此被贬,官路不顺。我数了前五十年的官员官路,都是官越做越低。这是南阳风水不好,要改山的走向。而山被那些匪贼们霸着,剿匪自然成了重要一步。如此下来,官路受阻,那些官员们焉敢不尽力剿匪?”

风水之说,自古以外,信者自然信。这些当官的,在言尚列出了那么多官员的被贬官路后,再半信半疑,也要开始干活啊。

暮晚摇顿时抓紧他手臂:“什么?到南阳做地方官的,一个个全都官路不顺?你数了五十年的都是这样?那你……”

那岂不是说言尚回不去长安了?言尚的官路也会不顺?

暮晚摇本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话,可是列出数据的人是言尚……她也开始疑神疑鬼。

言尚脸红,羞愧道:“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而已。我将三十年前礼部尚书这样的大官,都说成是‘未能更进一步,实在可惜’。这样的把戏混在那么长的文章中,并不明显。然而细纠之下,处处都有问题。不过官员们疑神疑鬼惯了,他们不会去细纠罢了。”

暮晚摇恍然大悟:“啊……”

然后再听他说起他如何在穰县应对百姓们的纠纷,每年春日时如何亲自下场领着百姓们耕种……

暮晚摇听得托着腮,她挽着他的手臂,越听越是不自觉地依偎向他。

她仰头看他,呼吸浮在他脸庞,但他看不见,自然不知道暮晚摇都快亲到他脸上去了。或许他有感觉,但是他不知道暮晚摇的姿势有多亲昵,不知道她恨不得捧着他的脸,一寸寸细看他——

看这个讨厌的人。

看这个了不起的人。

他比三年前的思想成熟了很多,他想在南阳做的事很多。他给南阳设了非常完整的规划,他凭着一个县令,让州刺史为他让路,和他一起合作。他不求名,不求利……然而事情做到了他这一步,民心已经不为他所求地飞向他。

寒门以他为荣。

日后也会以他为纲。

暮晚摇扶持寒门三年,她屏蔽关于言尚的任何讯息,但仍然会偶尔从官员的嘴里听到他们谈起言素臣。可惜言尚是地方官,和长安牵制太少。他对长安的影响力太弱……而暮晚摇此夜,不自觉地想,如果言尚在长安,现在引领寒门的人,就是言尚吧?

而裴倾算什么。

裴倾会不得不给言尚让路的。

言尚拥有高洁品性,又在多年历练中手段渐渐圆滑……暮晚摇此夜坐在言尚身畔,听他平平无奇、语言寡淡地说起他这些年做的事,她已然忍不住心脏砰砰,为他折腰。

他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让她久久舍不得移开目光。

言尚说得足够多了,停下来,微微笑了一下。暮晚摇已经听得很入迷,不知不觉中,他不光是在说他自己,他也在和暮晚摇探讨为官之道。他突然停住不说,暮晚摇就着急催他:“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言尚低声:“已经说了很久了,我有点儿口渴。”

因为他眼睛不便,半月来,二人扮作夫妻同室而居,暮晚摇已经学会在一点儿小事上照顾他。听说他渴了,纡尊降贵的公主就要下榻,去为他倒水。但是言尚拉住她,无奈道:“我的意思其实是……天已经很晚了,殿下还不去睡么?”

暮晚摇一愣,看看屏风后的床,说:“我不想去睡。”

虽然二人同室而居,但言尚守礼,两人一直是分床而睡。言尚睡在外面的榻上,暮晚摇睡在里面的床上。只是今晚,暮晚摇有点儿不愿意了。

暮晚摇痴痴看他,喃声:“我想听你说话。”

她坐回来,低着头,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今晚我和你睡一张榻,我们聊一整晚天,好不好?”

言尚心脏咚得跳一下,心神震慑得,让他手指尖都微微发麻。女郎在深夜中说出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刚刚在巷中拥吻得那般难舍难分的青年男女来说,实在太暧昧了。

言尚:“你已订婚,我也……”

暮晚摇厉声:“你答应我你会退婚,你要反悔么?”

言尚愕然,然后柔声安抚她:“我没要反悔,我回去穰县就会处理此事,但即使我没有婚约,你也……”

暮晚摇缓下语气,不在意道:“我也会退婚的。难道你以为裴倾这样对我,他的官路还会向前么?我的婚姻既是为了利益而结合,这个利益让我不满意了,我自然会修正,不劳你费心。”

言尚听她退婚的语气很坚定,便心中隐隐为她高兴。高兴她如今终于能够掌控她的命运,她不用像以前那样被各方势力催婚、逼婚。

然而……言尚还是觉得同床共枕不合适。

言尚踟蹰许久,暮晚摇等得不耐烦了,觉得他婆婆妈妈的程度,比以前也没进步。她不满道:“你怕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我能如何了你?”

言尚苦笑。

她还觉得他和三年前一般青涩单纯,面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郎睡在自己榻上,他会一点想法也没有。

但是暮晚摇骄横起来,言尚是拒绝不了的。他还是给她让了位,看她兴冲冲地抱着软枕回来,高兴地坐在了他的榻上,又拉着他一起躺下说话。言尚心脏一直跳得厉害,他虽看不见,但女郎的馨香就在口鼻前,他的自制力变得格外薄弱。

言尚已没办法说自己了,暮晚摇却还催他,他便抱怨一句:“你总这样。”

暮晚摇瞪圆眼,不解:“我又怎么了?”

她现在可是乖乖地听他说话,什么也没做,也没欺负他,他又抱怨什么?

言尚轻声:“亲亲抱抱对你都没意义,都不代表什么。可是我……你以后对郎君,不要这样。”

暮晚摇静一下,说:“没有别的郎君,只有你。”

她与他一起睡在榻上,看着他侧睡的样子,看着他眼睛上的纱。他温润柔软,没有攻击性,他身上有圣人那样的带给她的安全感。

他还有圣人没有的可爱。

她特别喜爱他,并开始发现,时间不能让这种喜爱退下去。她看到他仍会重燃当年的喜欢。暮晚摇长发披散在枕间,微笑:“裴倾没上过我的榻。”

言尚:“……”

他一下子绷了脸,有些不悦:“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他不喜欢和她讨论别的男人,讨论她的别的男人。

暮晚摇心中忍笑,却不说了。而话头一开,言尚迟疑下,主动开了话题:“殿下这三年来,在做什么?”

暮晚摇敷衍:“我能做什么,忙着揽权收人。说我的这个没意思,我们还是说你的事吧。”

她很喜欢听言尚在做些什么,对自己在忙的事就十分不在意。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庸庸碌碌,而她心中更想听的,是言尚这样的人的故事。她少时倾慕天下英豪,而今一个厉害的英豪就睡在她的榻上,她如何不心动?

她好像特别羡慕言尚这样的人。

言尚却固执:“我也想听听殿下的事。殿下做的事怎会是没有意思的?我觉得很有意思。殿下为什么总是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好?我当年对你那样……殿下都原谅了我。殿下是、是……”

他情真意切,有感而发:“殿下是天下最好的公主,最好的女郎。”

暮晚摇一呆,一下子坐起,长发披在了他身上:“你说什么?”

言尚瞬间红了脸,意识到自己方才孟浪了。

他握紧身上覆盖的锦被一角,他偏过了脸,语气有些不自在:“我没说什么。我是说殿下在变得越来越好……”

暮晚摇心中羞愧。

因她根本不是言尚口中的那样,但是他那么觉得,就让她忍不住反省自己,想要真的变得像他说的那样。她想让他敬佩她,想让他以她为荣……暮晚摇俯眼看他许久,轻声:“我还是最爱权势。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失去权势。”

言尚没说话。

暮晚摇俯身下来,重新躺在了他身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但是之后他继续和她聊天,渐渐有些困意时,听到她含糊的一句:“……可是权势之外,你是排第二的。

“只有你能和我爱的权势相抗衡,拉着我不被它吞噬。”

言尚瞬间清醒,但是他屏息,又没有听到暮晚摇的声音。他眼前黑漆漆的,觉得夜色大约已经很深了,他旁边馨香如旧,暮晚摇轻轻挨着他的手臂,呼吸平稳。

他轻轻叫了她一声“摇摇”,她没有回应,言尚便觉得她应该睡着了。

他轻轻一叹,摸索着为她盖好被子,手背又轻轻挨了她脸一下。他总是担心她身体不好,怕她一路逃亡下来会生病,他格外注意这方面,摸到她体温正常,他才彻底放心。

但是言尚又为最后那一句不知道是自己臆想的、还是暮晚摇真的说出来的话而煎熬。

他轻轻地翻身,轻轻地叹气。他心中激荡,他又怕她会拒绝,怕自己做不到。他在黑暗中自我反省,自我折磨——

他能否真的平衡好大我与小我的关系,是否真的能不让暮晚摇再受伤。

若是三年前的事再来一次……暮晚摇会崩溃,他也会崩溃吧。

言尚翻身与叹气时,睡在他旁侧的暮晚摇,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她在黑暗中睁着明亮的眼睛看他,看他辗转反侧,看他因为她而纠结,她心中不禁轻飘飘的,柔软成了水一般。

……她竟然一次次为言尚而心动。

不只想和他睡觉,也想得到他。

她想束高楼,建金屋,将言尚妥当收藏。

她想好好地珍藏他,谁也得不到他,谁也看不到他的好,谁也分享不了他。然而这怎么可能。

于是暮晚摇也跟着惆怅,叹了口气。

她一声叹气,让背对着她的言尚当即惊起,他颤颤叫了她一声,她没有回应,他才重新静下,以为她只是在梦里叹气。但是暮晚摇在梦里都会叹气,又让言尚更加心疼,觉得都是他不好。

如此一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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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那般好。

暮晚摇从未和言尚那样说过很多话,从未那么认真地去了解他的世界,他的想法。她三年前只想和他建立身体上的关系,三年后,她和言尚的路成了死路,实在走不下去了,暮晚摇才不得不去剖心。

只因不剖心,她可能就会彻底失去他。

不剖心,她和言尚的这条死路,真的撞不开。

而昨夜就很好,暮晚摇感觉到自己和言尚的心的距离近了很多,他也试图了解她,她不好意思地说了一两点,他听得那么专注。他的专注,对她来说就很快乐,让她有一种她在得到嘉奖的错觉。

巷中亲吻固然让人身体战栗,但夜里交心聊天,更让人灵魂贴近。

昨夜不知道聊了多久才睡去,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梦中都残留着昨晚的好印象。暮晚摇早上醒来时,唇角都忍不住带笑。她有些怕昨晚的好气氛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可她做梦都没有过自己和言尚和解的这一天。

暮晚摇悄悄睁开眼,见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仍然睡着。他乌黑浓密的发散在枕榻间,像墨水铺陈。他习惯性地背对着她,中衣单薄,青年嶙峋朗俊的脊骨如山河般开阔秀美。

男色如此惑人。

哪怕只是后背,哪怕他还穿着中衣。

暮晚摇看得脸颊滚烫,一时生了感觉,心上又有燥意。她暗自想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太久没有男人,竟然会看到一个男人的后背,就这般饥渴。

突然,暮晚摇听到言尚叹了口气。

暮晚摇被骇了一跳,她捂住心脏,差点以为自己大早上盯着他看被他发现。但她很快醒悟他一个瞎子,还背对着自己,他能发现什么?暮晚摇便放心地、大方地盯着他,好奇他大早上叹什么气。

言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自律惯了,只躺这么一会儿,暮晚摇还想赖床的时候,他已经撑着手臂坐起了。暮晚摇感觉他回头来“看”她,便连忙闭上眼睛。

然后她再次想起他看不见。

于是她再次悄悄睁开一只眼。

见他俯身而来,领口微敞,一些乌发揉在他锁骨上,秀美无比。言尚伸手摸她的额头,暮晚摇一动不动、任由他试自己的体温,她抱紧被衾,红着脸看他的脸凑近。结果他越来越近时,暮晚摇见他僵住,他再次叹了口气,手都没有挨到她的额头,他就离开了。

暮晚摇:“……”

她瞠目半晌,又忍不住轻轻勾唇笑,了然无比。

因她知道言尚在叹什么气了。

他倾身而来时,他腰腹下蓬勃的反应,就格外显眼。这反应让他困惑,让他无奈,让他刚醒来就连叹了许多口气。

暮晚摇好整以暇、又有些看戏地打量他,见言尚转身背对着她,怔然而坐。暮晚摇还等着看他如何解决他早上的问题,结果他就那般坐着,半天不动,然后又叹口气。

言尚则坐在榻沿上,手撑着榻,有些叹息。早上的自然反应,原本还好,挨一挨就过去了。可是他错估了暮晚摇对自己的影响力,他一晚上都在跟自己抵抗靠近她的冲动。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支棱的身体却比他更诚实。

他已经躺了很久了,都消不下去,但是他知道再这么下去,暮晚摇就要醒了。她要是醒了,他如何以这样的状态面对她?

言尚蹙眉烦恼许久,僵坐得自己都要崩溃。而他越是想让反应淡下去,身体反而更加强硬,不受他意志所控。言尚太怕暮晚摇醒来后发现了,他自我挣扎很久好,还是不甘不愿地伸手向自己的衣带,手指颤颤地向下……

身后女声轻笑。

言尚一僵。

他就被人从后抱住了。

非常自然的,暮晚摇从后拥住他的腰,她柔软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按在了他手背上,又转个方向,轻轻握住他的手,勾了一勾。言尚僵硬无比,暮晚摇手指用力,他腰不自觉地抵了一下。之后他便羞愧欲死,整张脸和脖颈刹那红透。

他惊惧一般的:“摇、摇摇?”

暮晚摇靠着他的颈,笑吟吟:“怕什么?你怎么还是这样放不开……昨晚在巷子里亲得那般忘情,我还以为你长进了。结果原来那是做戏,这才是你啊。”

他哑声:“你、你别说了。”

他难受地弯下肩,又用手肘推她,他颤抖的:“你走开、别、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暮晚摇:“这又没什么的。干嘛这样?我帮你。”

他兀自紧张,兀自不敢。然而她又让他舒适,让他张口喘气,绷紧了下巴,身子一时僵一时放松。暮晚摇挨着他的脸,看到他张口沉迷的样子,隽秀动人。她忍不住倾身含上他的唇,在他惊震时,她振振有词地怪他:“是你张嘴的。”

阳光落进舍内,二人情意难耐。

暮晚摇到底将言尚按了下去,他睡在被褥间,女郎调皮又强势地趴在他肩上,她抓着他的手,不顾他的拒绝,与他的手一起作弄他。他浑身发抖,一阵阵热意,皆让他气息凌乱。

到最后已说不清是谁在亲吻,又是谁不肯离开。

一切结束后,暮晚摇也面红耳赤,但她撩过言尚脸上贴着的碎发,俯眼看他。他唇瓣嫣红,耳际红透,他喘着气,有些迷糊地仰头向她的方向偏过脸:“摇摇……”

暮晚摇红着脸不说话。

言尚便握住她的手指,他犹豫一下,问:“你需要我帮你么?”

暮晚摇:“……?”

他还有这种勇气?她怎么不知道?

暮晚摇笑起来:“怎么帮?用手?不用了,哈哈。我没有你那么强烈的需求。”

她笑声柔媚,语气意有所指,让他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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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早膳时,韩束行觉得那两人有点儿不对劲,但他一直不太能看懂大魏人,就也没在意,而是说起了自己探知到的消息。

言尚便说等两日,他要和这位县令谈谈如今的情况。

两日后,当地县令已有些快疯了,因公主迟迟搜不到,公主的卫士又渐渐近了,姜氏的压力下来,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而正是这个时候,言尚觉得时机已到,要去和县令谈判。

临走前,言尚犹豫着问暮晚摇:“这一次结束后,你就会去金陵了。那你……能不能等等我?”

暮晚摇奇怪:“等你什么?”

言尚道:“……等我去长安。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暮晚摇怔忡,没想到言尚会这样说。

他在屋门前和她告别,低着头和她轻声说这些:“我解决完婚事就去找你,等南阳一年任期结束就去找你……好不好?”

暮晚摇半晌后,在他的忐忑下弯眸:“好呀。”

但是一年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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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走后,暮晚摇一个人在院中做秋千玩。

她下午时候终于做好了秋千,荡了一会儿,听到院外的声音。她抬头看去时,见是方桐等人领着卫士们赶到了。

方桐见到公主自是激动又放心,而暮晚摇也微微笑,见到他们到来,很是高兴。因方桐的到来,意味着裴倾控制住了穰县,长安可以抽出手来对付南阳了。

这一切要结束了。

不过在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方桐放心地说起他们可以去金陵了,然而暮晚摇坐在秋千上,和前来找自己的方桐聊天:“我想过言尚那样的人生。”

方桐一愣:“什么意思?”

暮晚摇漫不经心:“没什么,和我具体说说穰县现在的情况吧。”

方桐沉默一下,先说公主必然很在意的一件事:“言二郎那个未婚妻妙娘……如今穰县那边以为二郎死了,可他的未婚妻还想给他守寡,那位妙娘的父亲正在劝女儿不要这般。”

方桐的话让暮晚摇下定了一个本就在犹豫的决心,她勾唇:“为他守寡?就是只要他回去,只要知道言尚还活着,那个妙娘还想嫁他的意思么?便宜了言尚。既然如此,我想把裴倾留在穰县,而言尚……我想囚了他,囚了他,强迫他与我一起去金陵,一起回长安。我想囚了他,逼迫他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