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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不明所以哪来的侍女找自己。

因为通常府上有事找他的,都是云书。他只给了云书腰牌,可以在皇城门口提交腰牌、被人领着来官寺找他。怎么会有一个侍女来?

府上出了什么事?

云书病了?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急事吧。因为这个传话的官员都是随口一说……看着也不像着急的样子。

言尚已经找出了一瓶药粉,坐下来打算给自己上完药再去见人,他笑着摇头回答年轻官员揶揄的目光:“王兄不要开玩笑了。”

年轻官员啧啧:“你这个人,可真没劲。”

他却仍不满足,一边收拾自己案头的书稿准备离开鸿胪寺回家,一边仍试探:“真的不是你相好的?那侍女看着很漂亮啊。”

言尚一点点拉开自己的衣领看里面的伤,随口叹道:“本来也没多少不好看的侍女吧。”

暮晚摇给他府上派去的侍女,就没有丑的,各个年轻貌美。这世间的贵族用侍女都喜欢用美人,言尚跟着暮晚摇,已经见识得很习惯了。

那官员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看。很妩媚招人那种。”

言尚没理会。

那官员继续回味:“你那侍女还很凶。我就路过看了她一眼,她眼睛就跟刀子似的戳过来了,把我吓一跳,都没敢问她怎么敢出现在那里。等我走了才回味过来,不过是一个侍女,我怕什么呢?怎么当时就被吓跑了?”

言尚一怔,睫毛轻轻动了下,他手中药瓶只是刚刚打开,却还没上药,就先听到了官员的话。

气势凶的侍女,他府上没有。气势凶的女郎……他恰恰认识一个。

心口跳得微急,虽觉得不可能,但那一丝可能仍让人心动。

言尚漆黑玉润的眼睛盯着对方,而看到言尚对自己的话有兴趣,年轻官员也有些高兴。

言尚:“她长什么样?”

年轻官员回忆道:“那一双眼睛,跟猫眼似的,圆圆的,瞪着人跟要吃了人似的。但那么漂亮的‘眼儿媚’,就算瞪人也很好看呀……”

“哗——”

年轻官员诧异看去,见气度极好的言二郎竟一下子站了起来,弄倒了他旁边书案上的书籍卷轴。卷帙倒了一地,言尚却来不及收拾。年轻官员看过去的这一眼,发现言尚脸都一下子红了。

言尚看上去又茫然又无措。

药也来不及上了。

匆匆系上腰带,言尚脸红得不行,对那个奇怪看着他的官员道:“我、我、我去看看——”

说完,言尚就出门了,留年轻官员很疑惑,摇摇头不多想了。

-----

鸿胪寺的典客署正堂,暮晚摇正立在一古物架前,仰头欣赏着鸿胪寺收藏的各种珍奇宝物。大多是各国使臣送的,分外有趣,具有各国特色。

例如:玻璃器皿、高三尺余的玛瑙灯树、鸵鸟卵杯、宝装玉酒池瓶……

许多物件宫中都有,鸿胪寺这边留着的都是一些有瑕疵、不好送人的。但是有瑕疵才是特色,起码暮晚摇就看得很心动。

暮晚摇偏头,认真地看着古物架,心中已经琢磨着明日要人找鸿胪寺卿一趟,让鸿胪寺卿送她一些自己今天看中的宝物……

暮晚摇是在正堂无聊地等人时津津有味欣赏这些宝物,而在进进出出的官员们眼中,暮晚摇也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如暮晚摇所料,这个时辰还在鸿胪寺的,都是一些不入品的小官小吏。他们不认识丹阳公主,便真以为是言二郎家中的侍女来了。就是觉得这侍女好大架子,伫立在他们正堂欣赏古物架上的东西……这目中无人的风范,也太不像侍女了。

然而很漂亮。

对漂亮的娘子,郎君们总是多一些怜爱心,不忍苛责。

所以暮晚摇大咧咧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硬是没有一个官员来赶她出去等。但有一心怜爱貌美小娘子的,自然也有心粗的郎君。

暮晚摇好端端地站着,一个官员从外面抱着一叠书进来,不由分说,看到暮晚摇,就把满怀的书塞到了暮晚摇怀里。

暮晚摇愕然:“……”

冷不丁被塞一怀东西,她还没看,因为怀抱太小,还有书掉出去。

暮晚摇瞪圆眼,就见那个塞书给她的看也不看就掠过她要走了,嘱咐已经下来:“这是明天要用到的文书,你送去司仪署韩掌客那里,让他找十五人把文书译了,连夜背下来……”

什么什么?

什么韩掌客?什么司仪署?

那个把书扔给她一怀的官员眼看就要走了,暮晚摇厉喝一声:“站住!”

那官员被一声喝弄得背一僵,回过头来,刚想斥责一个侍女怎么敢吼自己,就见那个吼自己的小娘子沉着脸向他走了过来。

“砰——”

暮晚摇把那人丢到自己怀里的书再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在对方茫然的注视下,暮晚摇冷冰冰的:“自己的事自己做,我是你们鸿胪寺的人么,就把活分给我?出了事算是谁的责任?自己的分内事就不要推脱!你急着回府,我不急么?”

官员盯着这个穿着男子缺骻袍的侍女,心想你一个侍女你急什么?

这个侍女还训他:“朝廷给你们发俸禄就是让你们这么工作的么?麻烦别人算什么本事?自己拿着书去找人!司仪署离典客署不过几步距离都懒得去,你的官威好大啊!”

暮晚摇训人时,来往进出的其他官员都看到了,他们停下步,窃窃私语,关注这事。

被训的官员被人围观,还被一个小丫头训。他满面涨红,又哭笑不得。想要拉下脸骂人,但偏偏被一个侍女的气势给稳稳压住。他好几次想张口说话,都被那侍女噼里啪啦的话堵了回来。

官员:“我……”

暮晚摇:“你什么你?你还有理呢?你认识我么你就把文书给我?万一我是敌国细作呢?你就这么相信我?你平时到底怎么办差的?你眼睛睁这么大干什么,不服气?你一个九品小官你不服气什么?”

官员心里大喊:我一个九品小官,不服气你这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侍女啊!

但是被暮晚摇训得面红耳赤,周围还有同僚们看热闹,还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他被弄得更加难堪。这个官员只好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把活分给你,我该自己去做。不过你是谁家侍女,这般大胆?”

暮晚摇:“……”

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

她咳嗽一声,略微心虚。不想给言尚身上找麻烦,她寒着脸高声:“问我是谁家侍女干什么?想找我家郎君告状么?你这人怎么一点承担都没有,这点小事都要告状?”

官员哭笑不得。

又看着她笑:“不敢不敢。小娘子伶牙俐齿,我哪里敢跟你家郎君告状。我是想请你家郎君把你给了我,这般能说会道的小侍女,我正需要日日聆听你的教诲,才能不走错路哇……”

他眼睛看着她。

暮晚摇心里一咯噔。她太懂男人表示喜欢的眼神了。这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分明就是对她起了兴趣……

暮晚摇脸微僵。

而正在这时,言尚终于喘着气跑到了这正堂门口,并且将暮晚摇训那官员、那官员笑着回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言尚看到那侍女的背影,听到那侍女的声音,他一颗心又惊又喜,又骇然。

言尚:“……摇摇!”

暮晚摇趾高气扬后正僵持着呢,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温润男声。她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言尚,一下子松口气,又露出乖巧而心虚的笑脸。

言尚与她对视一眼。

心中难说是什么感受。

他平静自己的心绪,打算先解决暮晚摇给他惹下的这个烂摊子再说。他步入正堂,那被暮晚摇训了的官员讶然看他,而看到小侍女的主人是言尚,这个官员也禁不住笑了。

既觉得侍女脾气大,主子脾气好,这配置很有趣;又觉得言尚这般脾气好,管他要一个侍女很容易。

言尚过来,沉着脸看暮晚摇:“……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暮晚摇低头,乖乖的:“人家想你嘛。”

她娇娇地歪头,向他瞥过来流波般漾着光的一眼,言尚的脸变得几分滚烫。他僵硬着,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看着,她竟敢当众这么偷偷摸摸地用眼波调戏他,然而他有什么法子?

言尚只好红着脸站了出来,将她拉到了身后,微斥一声:“不要淘气了。”

言尚拱手向那官员赧然道:“方才是我家中侍女调皮,兄长不要跟她计较,我回头会罚她的。”

官员哈哈笑。

说:“不用不用。你这小侍女很有趣,我和她一见如故,你能不能送我啊?”

言尚一下子回头看自己身后的暮晚摇,暮晚摇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一见如故!我没有!”

言尚小小地瞪了她一眼,回头对那官员微笑着解释:“她平时被我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恐怕兄长生了什么误会,我代她道歉便是。不过我十分……喜爱她,送却是不能送的。”

他说“喜爱”时,语气停顿了一下,便感觉自己的后腰被暮晚摇伸指轻轻戳了下。

戳得他腰骨一下子酥了。

但是正堂还有这么多官员都在看热闹,言尚完全不敢表现出一点不对劲来,他都不敢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乱动。因暮晚摇在后面偷偷戳他,其他人看不到……而他要是敢动手拉她,所有人都看得到。

她真是……太坏了。

看言尚不肯送人,那官员很遗憾,问:“我花钱买她的卖身契不行么?多少钱,我出几倍都可以啊?”

言尚硬着头皮:“兄长见谅。”

那官员叹口气,只好接受了。他遗憾地还想再看一眼暮晚摇,暮晚摇却被言尚挡在身后,他一眼都不得见。

官员走后,其他人没有热闹看了,自然也零零散散地走了。

言尚这才一把抓住暮晚摇的手,带着她快步离开这里。夕阳下,二人的身影从光影斑驳的窗下廊口走过,背影拉出长线。

言尚紧紧拽住她的手,她柔软细腻的小手被他握住,言尚再次感到心中七上八下的迷惘和欢喜。

他一颗波澜不起的铁石心被她这么反反复复地握在掌心折腾,已然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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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言尚所办公的厢房,见房中没有人,言尚才放心关上门。言尚回头看暮晚摇,他让自己沉着脸:“你太过分了!”

然而他一转过身,暮晚摇就如鱼儿一般溜入了他怀中,依偎着他,搂着他的脖颈了。身后是门,他无路可退,便推了她一把,暮晚摇笑盈盈抬起脸。

他虽然努力沉下脸,可他真的从来不生气,便是故意想做出生气的样子、都有点气势不足。暮晚摇见他这样,只觉得他可爱,一点不怕他。她抬头就在他下巴上亲一下,笑嘻嘻:“我想你了嘛。”

她这么娇滴滴一句话后,她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因肉眼可见,她的言二哥哥迅速脸红了。

他根本生不起气来。

言尚也发现自己面皮薄被暮晚摇给利用了,他向她觑来,她便亲亲热热地搂着他,又是一个劲儿地喊着“言二哥哥”。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言尚的魂都要被她叫酥了。

他本就没有很生气,这下更是非但气不起来,一颗心更是砰砰直跳。他无奈小声:“你别这样。我受不了这个。”

暮晚摇仰头,眼中流着光,撒娇的:“我来看你,你高不高兴呀?”

言尚看她:“原来你是来看我的。我一眼不见,就看到你调戏旁的男子了。”

暮晚摇尴尬的,脸也红了:“那是意外……他被我骂了还喜欢我,我魅力这般大,有什么法子?”

言尚顿了片刻,低声:“你是在影射我么?”

暮晚摇偏头。

看言尚垂着眼,浓长睫毛如帘子一般覆在他眼睛上,窣窣的。他轻声:“我就经常被你骂呀。”

顿一下,他略有点儿怨:“我也喜欢你。”

暮晚摇便红了腮。

她小声:“那怎么能一样。”

言尚:“哪里不一样?”

暮晚摇:“我喜欢你呀。”

言尚抬目向她看来,二人一对视,他终是撑不住,也不气恼她在正堂乱撩人了。他说一声“以后不要这样”,就不打算再计较了。他被她搂着脖颈,站在木门前,眉目间带了丝笑。

他温温和和的样子,让本想逗他的暮晚摇也跟着心跳快了。

她小声:“你头还疼么?酒醒了么?”

言尚一窘。

因为接个吻而醉倒的人,他估计自己也是头一份了。

言尚说:“多谢殿下关心,我已经好了。”

他停顿一下,说:“殿下以后能不能不要喝酒了?”

暮晚摇瞥他,戏谑:“怎么,怕你下次继续倒在我床上,人事不省?”

言尚说:“喝酒本就不好。”

暮晚摇呵一声。

言尚:“那在我和酒之间,殿下选哪个?”

暮晚摇斜眼看他,她说:“你说呢?”

言尚:“是选酒对吧?你根本不会选我。”

他说:“我都不如酒在你心中的地位高。我还敢奢求别的么?”

暮晚摇不耐烦:“别抱怨了。人家好好来看你一次,你板着脸抱怨什么劲儿啊?就不能高兴一点?作出惊喜的样子来?乖乖地让我亲一亲抱一抱么?”

言尚想说“难道我就只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但是他停顿一下,就将话收了回去。

同时,他心中一个凛然。

如他这种说话从不得罪人的人,方才竟然差点要忍不住抱怨……他几时这般沉不住气?他不应该是那样脱口而出心里话的人才是。

言尚心里七上八下,怀疑自己哪里变了,变得不知是好是坏。他蹙着眉,神色淡淡的,暮晚摇半晌没听到他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她悄悄抬眼看他,见他皱着眉好像在想什么。

暮晚摇伸手肘撞了撞他。

这一撞正好碰上他的胸膛。

言尚当即嘶了一声,身子半僵,向后一下子靠在了门上。

暮晚摇一下子紧张:“怎么了怎么了?”

言尚拉住她的手,对她笑一下:“没事,一点小伤。”

暮晚摇自然不信,在他口中,什么都是小事。她偏要看看,他也没法子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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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靠着门,暮晚摇不让路,言尚只好靠门坐了下去,一点点任由暮晚摇扯开他的衣领。

他有点尴尬地偏过头,仍不习惯自己在人前宽衣解带。尤其是这不是在自己房舍中,这是在官寺……他紧张得出了汗,偏过去的脖颈一片通红,而暮晚摇正跨坐在他腿上,低头拉开他的衣领。

暮晚摇本只是逗一逗他,但她看到他胸口向下一长道红色痕迹,一下子就火了。

暮晚摇厉声:“谁干的?”

她当即跳起来一副要出去算账的架势,言尚连忙跟着起来,从后抱住她让她不要走。

他衣衫不整,从后抱紧她,气息拂在她脸侧一个劲地安抚:“没事,没事!不是故意的!只是下午射箭时不小心被鞭子打到,那人不是有意的,还送了伤药给我。”

暮晚摇大怒:“射箭就射箭,拿什么鞭子?不行,我也要拿鞭子打回去!”

言尚:“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真的没事……殿下如果打回去,让我如何做人呢?只是一点小伤,没必要上纲上线。”

暮晚摇尤不理会,她努力要挣出言尚的怀抱。看她侧着脸,眉目冰冷的样子,她分明就是想去打回来。

二人挣斗得厉害,言尚实在压不下她的火气。他心中又感动,又没办法。他只好一声嘶,作出被她手臂甩到伤口上的样子,向后跌了两步。果然暮晚摇回过头来看他,见他这样,她紧张地:“我碰到你的伤了?我帮你上药吧。”

言尚趁机拽住她手腕,恳求:“殿下不要去打人。”

暮晚摇半晌静默。

抬头看他一眼,轻声:“你总是这样,宁可自己吃点亏,也谁都不得罪。”

言尚静一下,微笑:“这样不好么?”

暮晚摇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不好。我不怕你给我惹麻烦。”

但她又想了想,轻声:“可是我会心疼你。你总是一个人咽下所有委屈,谁都不怪……你活得多累啊。这世上,就没有一人让你放下戒心,休息一下,不要总是逼着自己周全所有礼数么?”

言尚抬目,定定看向她。

暮晚摇轻声:“我希望你不要那么累,希望你有真正放松的时候。我脾气这般大,你在我面前还忍什么呢?不能想怎样就怎样么?反正我左右都是一个脾气,你有时候……真的可以对我发发脾气的。”

他怔愣地看着她,看她仰头,在他唇间亲了一下,柔声:“言尚,放纵点儿。”

她转身要去拿药,言尚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暮晚摇回头。

言尚俯着眼,很认真的:“你方才那样,是在撩我,还是真心的?”

暮晚摇调皮眨眼,娇声:“你猜呀。”

他放开了她的手腕,看她转身去拿药。而他一颗心,根本猜不透。言尚苦笑着坐下,看着她在书案前忙活的纤细背影,缓缓的,他用袖子盖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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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重新坐在了言尚怀里,低头认真给他上药。

二人都是静默的。

言尚低头,目光复杂看她,还在想方才她说的让自己可以放纵点的话。暮晚摇则是怕自己弄疼了他,分外小心。夕阳金辉从二人头顶的小窗照入,撒在二人身前的三寸地上。

金光蒙蒙一片。

上完了药,暮晚摇才真正放下心,又在心中默念,让自己记得接下来几天都关注言尚身上的伤。她记性差,但可不能把这个也忘了。

而弄好这些,暮晚摇放下药瓶,才有心情关注其他的。她低头看着他,忽然惊奇:“你有腹肌了哎?”

言尚一僵。

暮晚摇说完后就上手:“我要摸一下。”

言尚拽住她的手腕让她不要乱来,暮晚摇才不。她在他腹上一通乱闹,让言尚气息凌乱、整个人靠在门上,仰起脖颈。他面如染霞,出了汗,咬牙:“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在以色侍人。”

暮晚摇哼笑:“迂腐。”

过了许久,言尚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言尚喘着气,抱怨般的:“你是不是就喜欢身体强壮的?喜欢雄壮威武的郎君……”

暮晚摇忍笑,哄他道:“言二哥哥什么样子,我就喜欢什么样子。我就喜欢言二哥哥这样的,有一点肌肉就行了……太多了我怕自己被打。”

言尚瞪她一眼:“又胡说。”

暮晚摇认真的:“没有哇,我真的全看你呀。不过你要是想练武的话,其实可以找杨三郎的。他武功好,以你的本领,肯定能让他高高兴兴地教你练出好身材。”

言尚一下子静了。

暮晚摇犹自未觉。

听到言尚低声:“……你是不是和杨三郎关系真的那么好?”

暮晚摇随口:“从小一起长大嘛。”

言尚不说话了。

他心中有些烦,想找她要一个保证,但他又觉得自己的烦心太可笑。她的手还搭在他腰腹上乱动,全然不管他有多难受。心中烦躁让言尚有些不顺,他拽住她的手,坚定地想制止她的行为:“不要弄了。”

他低声:“到底是我办公的地方。我不想这样。”

暮晚摇抬头,发觉他好像有点沮丧。她诧异,不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他就有点不开心了。

她伸手捧他的脸,观察他的神情,他也偏过脸不肯被她看。暮晚摇这才急了。以为是自己闹得他真的不舒服了,她心中愧疚半天,补偿说:“你也可以碰我嘛。”

言尚怔一下。

暮晚摇一直盯着他,见他正俯眼向她看来。他脸有些红,眼神不太敢与她对上,他甚至有点结巴:“我能、能碰哪里?”

暮晚摇挑下眉,心想这就不沮丧了?她本来不害羞,都被他这目光弄得害羞了。

她咬唇,大方道:“随便呀。你想碰哪里都可以。”

她挺了挺胸,但又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太轻浮。她便小心看言尚,却见言尚垂着眼,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低着头,自己挣扎了半天,抬头看她。

他小声:“我想碰一碰你的腰。”

他目光闪烁。

又更加小声:“我从来没碰过。”

暮晚摇:“……就一个腰而已,你脸红什么。”

她咬唇叹笑:“你真是傻死了……我整个人在这里,你就只想碰一碰我的腰么?”

言尚疑惑:“……那我还能碰哪里?”

暮晚摇看他这么不懂,她只能倾身,贴着他的耳,在他耳边咬了几个字。就见他方才只是脸红,现在简直是全身爆红。

他僵硬的,结巴死了:“那、那怎、怎么行!”

暮晚摇望天:“我一直觉得挺单调的,想在胸前花一朵芍药。一直没有找到好画师呢。”

言尚低着头。

半晌,他说:“……你真的好大胆。”

他连想都没想过。

暮晚摇瞥他,噗嗤笑道:“你这种想象力贫瘠的人懂什么?我就是想画朵花而已,你行么?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行。”

言尚半晌道:“……我会练的。”

暮晚摇:“练什么呀?”

言尚望她一眼,笑了一下,有些赧然的:“练画画。”

暮晚摇笑着扑入了他怀中,被他手轻轻地揽住了腰。他手掌贴在她腰上,暮晚摇也是僵了一下才放松。因她发现,言尚真的是第一次碰她的腰。他以前总是抱着她的背,知礼地不乱碰其他一点。

但是渐渐的,他也是个人,他也有欲啊。

暮晚摇埋在他怀中,被他搂着腰。

听他在耳边轻声:“你的腰好窄啊。

“细细的,小小的,软软的。”

被喜欢的郎君夸腰,暮晚摇害羞了,却骂他打他:“你就只会这么说么?没文化!”

暮晚摇在他耳边轻轻哼了一声,钻入他耳中,发觉言尚一下子僵硬,一把搂紧她。暮晚摇再次叫了一声,这一次是被他箍得痛的。

他回神,连忙松开手臂,不抱得那么紧了。但他的手仍搭在她腰上,舍不得移开。

言尚:“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暮晚摇不说话,只埋在他怀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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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跟暮晚摇说自己夜里要去北里。

暮晚摇:“怎么,玩女人?我让你玩了这么久,还满足不了你么?”

言尚轻轻揉一下她的额,笑:“殿下又开玩笑。”

他说:“是找人。”

停顿一下,他似在迟疑该不该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暮晚摇,暮晚摇瞥他一眼,就说自己不关心,他不必说。然而暮晚摇和他待了这么一会儿,显然不舍得离开他。

她挣扎半晌,说:“我送你去北里,你进去了我再走。”

言尚也有点舍不得她,但该做的事还得做,他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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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是有宵禁的。

但是只是禁了西市东市,坊内本身还是热闹的。

更何况是北里这样全长安出名的声乐场所。

暮晚摇和言尚坐车到了这里,和之前那一次他们一同来的时候不同。那时候是雨夜,人少些。今夜这里就灯火辉煌,街巷间的摊贩都不少。

暮晚摇和言尚在人群中走。

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片刻距离,一肩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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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面具,蒙在石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公主,和她的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