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手捏剃头刀从旁边的小路来到水渠边。
虽然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慌张,但救命要紧,管他是鬼是怪,救下他的命总不会错。
等靠近那个躺在水渠里的影子,唐青将剃头刀高高举起,大声问道:
“敢问你是哪路神仙,三更半夜因何在此喊叫?”
那个影子蠕动了几下,微弱的声音回答:
“我,是我,哎唷……”
嗯?这声音怎么耳熟?王木匠?他怎么躺在水渠里?
唐青蹲下身子往水渠里张望,不敢直接下去。
她不能确定这个影子到底是不是王木匠?担心自己下去后再也上不来。
唐青蹲在水渠边张望一阵后,见那影子直挺挺躺在水渠里不动弹,就大声问道:
“你是不是王师傅?”
那个影子动了一下,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是我……”
唐青一听,跳下水渠,来到影子的身边。确定是王木匠后,她问道:
“王师傅,你怎么躺在水渠里啊?”
王木匠满身泥浆,费力地张开嘴回答:
“先去医院……”
唐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王木匠从水渠里拖出来。
“王师傅,你坚持住,我马上打120。”
唐青这下有些紧张,按手机号码的手颤抖的厉害。
“哎唷,哎唷……”
救护车很快就到,一路上王木匠呻吟个不停。
“医生,他没事吧?”
在医院急诊室,唐青惊慌未定。
“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医生为王木匠处理伤口。
“九斤师傅,你终于过来了啊!”
一个人一拍唐青的脊背。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我终于过来了啊?”
唐青吓了一跳,回转身一看,杀猪佬站在她的身后。
“九斤师傅,你不是来看上海阿姨的吗?”
“不,不,不是,上海阿姨她怎么啦?”
“九斤师傅,上海阿姨想不通自杀,我叫王师傅过来喊你。咦,王师傅他人呢?”
“受伤了呢。”
唐青用手一指躺在推车上的王木匠。
“这是王师傅?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王木匠的一身泥浆还没有清洗掉,杀猪佬根本认不出他来。
“说来话长,你先说说上海阿姨怎么会自杀的?”
唐青边说边将杀猪佬拉到施救室外。
“九斤师傅,这个还得怪你呢。”
杀猪佬直性子,四十多岁的他人高马大,一米八三的身高站在唐金面前似一块大门板。
“怎么你也怪我啊?她自杀和我有关系吗?”
唐青这才回想起王木匠来找她的缘由。
“九斤师傅,你今天下午,哎,应该是昨天下午,这天快亮了。昨天下午你不是关店休息吗?你好好的关什么店啊?弄得上海阿姨自杀!”
“上海阿姨她自杀和我关店休息有什么关系?”
“九斤师傅,你如果不关店休息,那上海阿姨肯定在你店里扯淡头,她在你店里扯淡头的话,她就按时回家,她按时回家就不会看到那事情,她没看到那事情,她就不会自杀。”
“喂喂喂,你慢慢说,我被你说的越来越糊涂。”
“九斤师傅,我说的不清楚吗?”
“你说上海阿姨按时回家就不会看到那事情,什么事情啊?”
“九斤师傅,我们到外面去说。”
杀猪佬拉唐青来到急诊室前的花坛边。
“上海阿姨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命是救过来了,但心情还没有好,一个劲地哭,等一下你去看看她。”
“你说,她回家看到了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那种事情呗。唉,我都说不出口,也难怪上海阿姨一下子想不开。”
“你说呀,什么事情?”
“那个包工头和小三在家里乱搞。”
“啊?!”
“他们以为上海阿姨还像往常一样在你店里扯淡头,不到晚饭时分不会回去,所以胆子大的很。谁晓得你昨天下午关店休息,上海阿姨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就回了家。好家伙,上海阿姨开门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热火朝天,难解难分呢!”
“你也不要添油加醋,说的这么闹猛!”
“九斤师傅,我绝对没有夸张,这种事情能乱说吗?是上海阿姨自己的原话。我告诉你,这上海阿姨到底是大城市出生的人,她当时候并没有乱了分寸,而是拿起手机先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那后来怎么想不通要自杀了呢?”
“九斤师傅,你也是有过老公的人,能忍得住这口气吗?最气人的是,那包工头居然无视上海阿姨的存在,还不慌不忙办完了事情!”
“畜生,连狗都不如!”
“那包工头抛下两个字,悠哉悠哉没事人一样带上小三出去了。”
“那两个字?”
“离婚!”
“偏不跟他离!”
“九斤师傅,你说的轻松,不跟他离上海阿姨她自己活受罪?”
“那也得让他付出代价!”
“这个对头,所以我们找你。”
“找我?”
“对,一方面让你劝劝上海阿姨,千万断了轻生的念头。另一方面,请你出出主意,怎么样才能出了那口恶气,让包工头付出代价。”
“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吧?我能劝的了上海阿姨?我一个剃头匠只知道给人理个发,能出的了什么主意?”
“九斤师傅,你不要太谦虚。老人家说过一句话,过分谦虚等于骄傲。”
“杀猪师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至少三百天到我店里来,你还不晓得我唐青几斤几两?”
“九斤师傅,你生下来就九斤重呢,厉害着呢。”
“杀猪师傅,这个时候你还拿我寻开心,这几天我自己的心乱着呢。”
“九斤师傅,我知道你的心为什么乱,还不是因为那李杂婆吗?”
“杀猪师傅,你可不能瞎七扯八啊,传到她的耳朵里可有你苦头吃。”
“九斤师傅,我晓得,我晓得,我有数着呢。”
“你有数就不要再瞎七扯八,去看望一下上海阿姨理所当然,至于劝她和出主意,我不行。”
“九斤师傅,大家街坊邻居一场不容易,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你人民理发店的常客,你能不管吗?”
“关键是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我看还是去请居委会的刘主任或者派出所的小王警察来吧。”
“九斤师傅,你真的不管上海阿姨的事情?”
“我说过,我想管也管不了。”
“九斤师傅,看来我们大家看错了眼。那好,以后你的理发店我们大家伙也不会再来。哼,还人民理发店呢!”
“喂,杀猪师傅,这与你们来不来我店里有什么关系?与人民理发店有什么关系?”
“九斤师傅,你难道真的忘记你家的祖训了吗?”
“我家祖训我怎么会忘?”
“那你当着我的面说一遍。”
“说就说,头顶大事,马虎不得,理发理的是人的心、人的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就好,上海阿姨遇到这种事,你帮不帮她理理心?还有,她是不是人民?你既然挂人民理发店的牌子,你就要为每一个人民出主意,不能只为有钱有势的人家出主意,不能只为你想讨好的人出主意。”
“杀猪师傅,你说的那是哪啊?你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点吧?”
“九斤师傅,你能摆平李家的家产纠纷,也一定能处理好上海阿姨的家庭矛盾。”
“我……”
“喂,那位是九斤师傅?”
一位护士站在急诊室门口喊。
“我是,我是。”
唐青赶紧跑过去。
“去交费,病人清洗和包扎后还需要输液,有脱水现象。”
护士递给唐青一张单子。
“好,我马上去交费。”
唐青接过单子刚想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喂,你……”
护士想要扶住她,没有扶住。
“快,抱她上推车!”
“九斤师傅,九斤师傅……”
杀猪佬将唐青抱上推车,护士急急将她推进抢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