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这话,赵母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是真的失望。
她这辈子已经这样,拖累了儿子,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儿子能够娶媳妇,生个孩子。
这样将来她就是到了地底下,也能去见孩子他爸了。
但是,赵母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愿望罢了,想要实现是真的很难。
除非,她现在去死,或者说,她很早之前都有过这个想法,自己死了,一了百了,这样也不会去拖累儿子了。
但是她儿子哭着说了一句话。
他说,妈啊,你要是走了,我过年连个地方去都没有。
只这一句话,让赵母彻底歇了自杀的念头,是啊,她要是走了,过年了,人家万家灯火,家家团圆。
她儿子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而且,还要在外面流浪。
看着别人家团聚,她儿子孤苦伶仃,想到这里,赵母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哪怕是身体的痛到极致,她都没想过去死,这个事情。
她要熬着,她要陪着自己的儿子熬着,不说其他的,只求这过年的时候,能够让他儿子有家回,能够在年三十的那天,吃一口热乎饭。
就这样,就这样就好了。
赵母的愿望不大,她就想陪着儿子过年,看着他娶妻生子,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然后,她在去死,也是无憾的。
因为,她知道,她儿子有家了,不会再孤独了。
所以,这么些年来,赵母一直在苦熬着。
这不是,看到儿子第一次带着姑娘回来,她就想多了吗?
在听到儿子解释说不是后。
赵母是极为失望的,但是,她这个人生性乐观,要不是乐观,也坚持不到现在了。
“这位姑娘,那我真是要麻烦你了。”
她是听儿子说,对方是儿子老板派来接她的。
方灵鹃摇摇头,“不用,赵叶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老板爱惜他,所以才让我来的。”
言外之意,您不用有经济压力。
这——
赵母这人,听别人夸儿子,比夸她自己还高兴,她当即就笑了,“叶军是叶军,我是我,你来接我,还不是麻烦你。”
“叶军,去给这位姑娘倒一杯水。”
这话一说,赵叶军便去里面忙活了。
屋子不大,一共也就十来个平方,又是堂屋,又是卧室,中间还拉了一道帘子,显然是当卧室用的。
方灵鹃四处看了一遍,发现赵家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
见她打量,赵母忍不住笑了,“方姑娘,我们家就是这个境地,你别嫌弃。”
方灵鹃,“怎么会?我看了下,阿姨您收拾得很好。”
两人说这话,赵叶军端了一搪瓷缸的茶过来,是那种足足有脸盆大小的搪瓷缸。
这是方灵鹃,“……”
方灵鹃这怎么喝?
她沉默片刻,“要不这样,我们直接去医院吧,这样也能节省点时间。”
反正,她也不是来喝茶的。
赵母多聪明的人啊,一下子就看出了方灵鹃的尴尬,她忍不住瞪了一眼自家儿子。
“你真的是个棒槌!”
真的是个棒槌。
哪里有给人家姑娘倒水喝,那一杯子的水,怕是能把他们家一铁皮暖水壶都给倒满了吧?
这儿子真是个榆木疙瘩。
赵叶军还没反应过来,向来在外面圆滑的他,在家里竟然显得有几分呆呆傻傻。
“都是喝水,这不都一样?”
他在实验室的时候,渴了,还直接对着水管喝呢。
他这好歹是倒的热水,还泡得有茶,但是比起对着水管喝,那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赵母不想和自家这个榆木疙瘩说话。
她站了起来,气都气跑了,“方姑娘,走吧,我们先出去。”
看着儿子这副德性,气得心肝疼。
方灵鹃忍不住笑了,她拿着车钥匙,便说,“不带下家里的日用品吗?”
“您这次去医院的话,可能要住一段时间。”
这——
赵母去看自家儿子,赵叶军秒懂,“妈,你去收拾衣服,我来招待方同学。”
这还差不多。
赵母进屋去了。
赵叶军朝着方灵鹃道歉道,“我妈这些年想儿媳妇,怕是想入魔了,她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我替她道个歉。”
他这声音不高不低,赵母又在家里,她哪里能听不见呢?
赵母佯装没听见,她是个聪明人,想去听下方灵鹃是个什么反应。
巧合的是方灵鹃也是个聪明人。
她笑了,“阿姨挺好的,只是阿姨想要儿媳妇,赵叶军你可得加一把劲儿,你是清代的天才,本来就不愁出路。”
“在一个,你以后跟着顾宁做事,你熟悉了顾宁,你就知道了,她多厉害了,说个不好听的,你跟着她好好干,我敢保证,不出三年,你就是万元户这是最基本的。”
“到时候,阿姨病好了,你又有事业,又有钱,到时候你还愁媳妇?”
说完,方灵鹃朝着帘子背后的赵母喊道,“阿姨,你就放心吧,等你病看好了,等着赵叶军结婚娶媳妇,在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这话一说,甭管结果是怎么样的。
赵母听了心里美滋滋,还在感叹,这位方姑娘是真会说话。
既替老板揽了人,让她儿子死心塌地地跟着对方干活,又给儿子画了大饼,让他努力朝着前面奋斗。
还给自己画了一个大饼,眼看着他就要好了。
这大饼啊,一个比一个香。
饶是,赵母都拒绝不了,她轻咳一声,朝着赵叶军招呼。
“叶军,你听到没?好好跟着你老板干,将来也能出人头地。”
这两个女同志,都把话给说完了,赵叶军能怎么说?
他是什么话都没有的。
只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待收拾结束后,赵叶军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扶着他母亲,出了门子,落了锁后。
一行人出了胡同。
就往那小汽车那边去。
赵母没想到,方灵鹃的条件这么好,竟然还开着小汽车。
她下意识地去看赵叶军,“我身上有病气,还有药味,怕是把这车子都给染味了。”
说白了,老太太还是自卑了。
自己生病,坐这么贵重的车子,实在是糟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