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许红卫一看到不太对,立马从沙发上起来。
扶着他母亲往后退了一步。
“妈,顾宁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多想了啊!”
他这是当起来了和事佬,来和稀泥。
却把许母给气得哆嗦,指着儿子的鼻子。
指桑骂槐道,“你妈都要被外人给欺负死了,你还这么护着这个狐狸精!”
这话一落。
许红卫知道要坏。
“狐狸精?说谁狐狸精呢?”
而顾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
“在别人的家门,骂别人的客人,我看,这才是要登堂入室,真正的狐狸精做法吧?”
“知道的以为你是上门做客,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自荐枕席!”
安家,现在就一个失去老婆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当然是安老爷子,顾宁这一话。
何止是把许母给骂进去了,连带着安老爷子的名声也跟着损了。
许母还未受过这种屈辱,她当即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下。
借着扶着沙发的力度,这才算是站稳下来。
“丁淑丽啊,你邀请我上门做客,就是这种道理?让一个外人来骂我?”
丁淑丽身为主人家,被许母这般指着鼻子要求主持公道的时候。
她也不好不言语。
而且,许母本来就是她丢出去的马前卒。
如今,顾宁如此大逆不道,刚好正是如了她的心意。
丁淑丽也算是握住了顾宁的把柄。
只是,她刚要开口。
却突然被楼梯道台阶上的声音给打断了,“宁宁,是回自己家,怎么?有问题吗?”
回自己家!
这几个字一说。
沙发上坐着的人,顿时一惊。
丁淑丽先前要张开的嘴,张张合合好几次,到底是闭了下去。
猛地攥着拳头。
老爷子来的这可真是时候?
还有,回自己家?
这是什么意思?
丁淑丽不敢问,不代表着外人不敢问。
尤其是,许母脸色当场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
当场,嚯得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绕开茶几。
走到了那敞亮的地方。
低声说道,“安叔,你这也太偏心了!”
她和丁淑丽是好友,自然是知道,顾宁是安家的血脉。
但是,顾宁一天没回安家,一天没有对外公布。
顾宁,一天就是顾宁。
在他们眼里就是可以随意欺负的阿猫,阿狗。
但是,安老爷子这话一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安老爷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
他几乎能把下面每一个人的脸色全部尽收眼底。
“宁宁回自己家,还要注意态度的话,那就让人寒心了!”
顿了顿,他特意点出,“小许啊,你回许家,会注意态度吗?”
这简直就是把许母的脸,搁在地上,反复用脚踩。
回家?
谁还会注意态度啊?
在自己家,哪个不是最放松的?
当然,这话许母不能说,她那长着皱纹的脸,红了绿;绿了青,最后归于沉寂。
连许母都不出声了。
其他人更是安家不敢吭气。
安娇想要开口,却被丁淑丽给拽住了袖子,冲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安娇憋死了。
而,上面安老还在继续,“宁宁跟我来书房!”
书房啊!
整个安家,都没几个人能进去的。
却单独点了顾宁去书房。
别说,丁淑丽和安娇这个安家人了。
就是许母自己都有些心惊,安老爷子这么看重,外面回来的野丫头吗?
她开始沉思起来。
而顾宁在听到这话后,慢吞吞地整理了下袖子。
扫了一眼他们,目光在许母脸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
在许母差点下不来台的时候,顾宁突然移了目光。
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客厅。
她脊背单薄又笔直,纵然穿着厚棉衣,也不掩亭亭玉立的风姿。
而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了二楼的书房。
她一走。
一直装鹌鹑的胡晓玲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顾宁没对上她。
她这幅态度,引得安娇一阵唾弃。
当即转移火力,“什么吗?就是个外人,来安家,还这般趾高气扬!”
安娇,终于没忍住开口了,“你怕她做什么:”
这话说得,胡小莲那秀丽的面庞上,一阵青白,她能不怕顾宁吗?
顾宁横起来,连安娇都要避其锋芒。
只是,安娇这一开口,立马得到了许母的附和,“丁淑丽,你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顾宁真的回来吧?”
本来,儿子喜欢顾宁,这就让她对顾宁产生了几分不喜。
而之前这场交锋,她败得一败涂地,她越发对顾宁不喜起来。
若是,顾宁真回到了安家,那怎么行?
丁淑丽风情万种的脸上,多了几分苦涩,“许姐,这我哪里做得了主?全都听我公公的!”
而胡晓玲正是她的娘家侄女。
许母淬了一口,“就是你脾气太软了,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早该打出去!”
旁边的许红卫没忍住说了一句,“妈,顾宁才是真正的安家人!”
这话一落。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
谁不知道呢?
谁不知道,顾宁才是真正的顾家人呢?
但是那又如何?
既然离家几十年,那为什么要回来呢?
许红卫的话,剥开了大家身上最后的一层虚伪的皮。
安娇噘着嘴,有些不满。
丁淑丽有些尴尬。
还是许母开口,她一巴掌打在许红卫的肩膀上。
“你这个孩子在胡咧咧个什么?顾宁能回来?她怎么可能回安家?”
“安家可是名门望族,哪里容得下这种——”小贱人回来猖狂
当着儿子的面,她不愿意把话说得太过太难听,但是未尽之语大家却都明白了。
丁淑丽和安娇两人都抬头,望着二楼的书房方向。
在心里默默祈祷,安老,可千万不能让顾宁这个煞星回到安家啊!
不然,他们将会永无宁日。
……
二楼书房。
朝向很好,大大的玻璃窗,能够看到窗外的,白茫茫又苍凉的雪景来。
那伸在窗户的虬枝老树,裹上一层白色的纱,平白多了几分朦胧和纯洁。
而安老一进门,他便站在窗边,沉默下去。
顾宁随后一步,她一进来。
警卫员张叔就把书房的门,给悄悄的关上了,像是一个标枪一样守在门口。
杜绝一切的危险。
顾宁穿着的鹿皮小皮鞋,哒哒哒地踩在地面上。
鞋底沾着的雪沫子,因为室内温度升高。
而渐渐变成了水渍,她走过的地方,就留下一个湿脚印。
顾宁抬头,她望着安老的背影,紧紧抿着嘴儿,半晌,不吭气。
她也算是沉得住气。
终于,安老败下阵来,“怎么了?这是?一上来,就编排老头子的清誉?”
他这辈子是做错过事。
不该信了林翠英那个黄尾蜂,但是到底是过去的事情不是吗?
自己个人问题,被一个晚辈提在嘴边。
老爷子心里,到底是不痛快的。
当着外人面前,维护顾宁是一件事。
但是,私底下,两人见面又是另外一件事。
亲人之间,有话头和不满,还是说开了好。
顾宁捏着手里的纸,她掀起唇瓣,笑了笑,“安老,这是我的不是。”
她乖巧又利索地认错,倒是让安老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当长辈的,不就是该有一个宽容的心。
安老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宽容的长辈。
他粗糙的大手,握着拐杖,“这么急忙忙的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知道顾宁的性子,若不是有紧急情况,她是万万不会主动来安家的。
安老这么一问。
顾宁下意识地捏紧了藏在袖头里面的纸张。
她并没有急着拿出来,而是突然问道,“爷,您查清楚余家的消息了吗?”
安老神色一怔,他想起来昨天老张给他的汇报。
沉吟,“我让你张叔去查,但是、只查到了部分线索。”
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着孩子说,这孩子就上门了。
“什么线索?”
顾宁抿着唇,她语气虽然平静。
但是话锋却透露出来了几分急迫来。
“他们于八月从外地而来——”
安老陷入沉思,“目前可以知道的是,余姓是假姓。”
顿了顿,又说,“我让你张叔去房管所查了对方的户头,但是——”
可惜,他却晚了一步。
房管所给的消息是,这家户头的信息,全部被调走了。
这么一个普通的房子,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单独调走了对方的房屋信息?
顾宁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她犹豫再三。
还是把纸张交了出来,“这就是隔壁的户头信息!”
她从葛卫国手里接过来到现在。
还没有主动打开查看。
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当那张空白的纸张出来以后,她心中的那个猜测就更大了几分。
安老虎目微眯,他低头。
视线在顾宁手里捏着的那发黄的纸上看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面闪过很多信息。
比如,连安家,连张叔出动,都查不到的消息。
为什么会在顾宁手里?
比如?她为什么会对隔壁一家如此紧张?
紧张到,她宁愿主动上安家的门,还不止是一次。
安老不接手,顾宁就不松手。
她固执地举着那泛黄的纸张,不知道过了多久。
安老终于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在打开后。
随意扫了一眼,他浑身一震,目光在户主的名字上,微微凝了片刻。
他喃喃,“怎么会?”
怎么会是她的?
是了。
也只能是她的,不然——
不然,当年向来清高的她,也不会软下性子。
要求他从安家搬出去,搬到那房子隔壁。
在那里,他们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她要求他和她一起出去住,搬在那房子隔壁。
时长在院子下面落一张摇椅,盯着隔壁的那一棵大枣树。
她是思念吗?
还是想着保住最后的退路?
安老的手,捏着那发黄的纸在颤抖,半晌,他闭了闭眼,嗓子发涩,声音发沉,“他们来了。”
多年后。
那座院子终于又住上了人。
还是廖家的人。
顾宁不用去看那屋主信息,就知道,他安老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
顾宁抬头,她目光清亮,直逼安老,“我需要您的帮忙。”
这才是,她上门的目的。
安老一怔,他视线下移。
在顾宁那一张俏丽明艳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
她是有些像谷秋的,但是又不像。
她的眉眼,比谷秋更为精致一些,也更为锋芒毕露一些。
尤其是那一双眼,明明是盈盈的杏眼,但是在生气的时候,却带着几分犀利和烈焰。
若是,说不像,那便是性格了。
顾宁锱铢必究,手段极为凌厉。
而谷秋,却是淡然的,她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或者说,到最后,她连那一亩三分地都不想守着了。
她淡然的像是河水,细腻无声,连离开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
安老有时候在想。
若是当年,谷秋有顾宁这半分的手段,是不是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当然,假设自然是假设,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想,可能是人老了,就爱回忆当年的事情了。
因着回忆起旧人的缘故。
他对顾宁也多了几分耐心,“你说!”
他声音发沉,但是却难掩慈祥。
顾宁上前一步,“您举办一个认亲宴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的安老。
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半晌,他揉了揉耳朵,“你刚说什么?”
顾宁重复,“您举办一个认亲宴吧,要越盛大越好!”
“最好,让整个安州市所有人都知道。”
这话,让安老瞬间安静了下去。
他抬头,虎目中浑浊的目光,带着几分精明,“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的目光,极具有压迫性。
而且,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
年轻人的手段,在怎么高明,在他眼里还是有些不够看。
顾宁丝毫不躲避,也不害怕。
她清亮的眼睛,就那样和安老对视过去,“因为,我想让他们后悔。”
就像是当初,您会后悔一样。
他们?
他们是谁?
当然是指的廖家人了。
安老骤然握紧了拳头,他声音发沉,“还有呢?”
顾宁垂目,她捏着那发黄的纸张,“还有,让顾瑶现回原形。”
“那这两个,哪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