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算着日子……林美人是正月里有的身孕,今日落水后小产。”刘万全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拱手禀道。
“哦”摄政王一手摇着折扇,慢悠悠看了一眼门外,“本王请了宫中的御医前来,刘郎中……你可不要眼花看错了。”
刘万全登时吓出一声冷汗,结结巴巴道,“在下……在下……”
话未说完,就听门外传来凭风的声音,“禀王爷,张御医来了。”
“请进来!”杨暄“唰”得一收折扇。
刘万全感觉两腿没了知觉一般,扶着墙才没有摔倒。
“臣张辽远,见过摄政王殿下、王妃殿下,国公爷、国公夫人!”与刘万全相比,张御医虽然年过半百,声音却是镇定洪亮。
张御医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上京城里,上至天家,下至小吏,哪家没有个妻妾斗争,整点毒药迷魂药什么的他不说三天两头,也是月月都要去给人收拾烂摊子,因此早就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领。
相比之下,刘万全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进退失据,还没有对质,气势上就输了几分。
“张御医,凭风都跟你说了吧”玄衣男子神色肃然,用扇柄指了指寝房内,“你先去给林美人诊脉,再来向本王回话。”
“是,微臣去去就来。”张辽远直起身子,跟着听茶和凭风进到梅芳院的寝房内。
屋中聚着梅芳院的众多下人,正在烧水端茶地来回伺候。
林悦之一看是个面生的老者,立刻大哭大喊起来,“你是何人王爷!妾身不要他诊脉!”
李氏闻声,急忙起身冲进里间,和听雨一起扶着林悦之劝道,“这位是王爷从宫里请来的张御医,王爷他……担心你的身体,才请他老人家来诊一诊脉。”
“国公夫人,奴婢……奴婢没事了!”林悦之不住地摇头,“不用……不用他看诊!”
张御医一看,这女人披头散发,穿着中衣,面色虽然苍白却不虚弱,又见她如此抗拒诊脉,心里就已经猜着了几分,捋着长须道,“林美人不用惊慌,老朽只是隔着丝帕给您诊一诊脉,片刻就好。”
“是啊,悦之,你就让张御医看看,也好安心调养身子,将来……再为王爷开枝散叶……”李氏又劝说了几句。
屋内吵嚷,杨暄携了赵霜,和安国公一起,都踱步到了寝房门口,隔着垂花帘听着里边的动静。
林悦之见躲不过去,且心存侥幸,想着只是诊一诊脉,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便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搭在玉枕上,“请张大人诊脉吧。”
听雨将一块纱巾搭在她手上。
张辽远用一块沾了水的帕子稍微净手,便躬身上前,隔着纱巾给林悦之诊起了脉。
顷刻后,身穿黛色官服的御医缓缓站起身来,嘴角一弯道,“林美人或是记错了,并无小产之事。”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接着有几个平时在外院伺候的小丫鬟们开始窃窃私语。
“张御医,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李氏急忙拉着张辽远的衣袖,想让他再诊一次。
“下官并无看错。”张辽远看了一眼门外,冷笑道,“不知是哪位医者说林美人滑胎呢”
凭风已经从门外揪了刘万全进来。
“张大人,林美人她……滑胎已有一个时辰,所以脉象中并无喜脉,”刘万全强装镇定地分辩道,“您看不出来也不奇怪,只是在下在数日前,的确给林美人诊出了喜脉,且胎像平稳……”
听着刘万全的话,林悦之安心了不少。
这些年管理王府,虽然别的不敢说,可银子她确实捞了不少,这次也是花了多年积蓄才买通了国公夫人相熟的医者。
她知道李氏常找刘万全看诊,从不曾怀疑他的话。
“是啊,张大人,您来晚了……”听雨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僵硬。
幸好美人今天使出滑胎这一计,如今既然已经死无对证,量这些医者再高明也没有办法!
“哼,”张辽远目光扫过林美人身边的小丫鬟,冷笑一声道,“本官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林美人她……不是滑胎,而是根本就是处子之脉象!”
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杨暄悄悄拉了拉赵霜的手,又朝她得意地使了个眼色。
林悦之和听雨闻言,感觉天塌了一般,面色惨白,咬着唇双目微红。
刘万全更是没有料到这个林美人不仅没有怀胎,还是个处子,以他的医术,又不足以诊出此脉象,只听闻有些高明的医者能诊出来。
安国公和李氏闻言,俱是面上尴尬。算起来这林悦之进王府已有近十年,结果居然……
“张大人,你……你可有看错……”李氏不甘心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安国公杨令就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老朽从医数十年,宫里宫外看了无数妇人的脉象,岂有看错的道理”张辽远又捋着胡须道,“只需请个有经验的产婆来看过,自然知道老朽所言非虚。”
“我们美人身体娇贵,怎可给一个产婆看”听雨反应过来,连忙拦在睡榻前面。
林悦之也大声叫喊道,“张大人所言,妾身不服!那天王爷他在梅芳院中睡着,就是那次……他与妾身欢好,不信……不信你们可以问王爷!”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门口那黑袍男子。
“本王不曾做过。”杨暄目光幽冷,脸上泛起微红。
“王爷!您只是不记得,怎能说没做过”假孕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要出人命,林悦之此时已顾不得矜持,大声争辩道,“您醒来时,是否躺在梅芳院的睡榻上又是否看见妾身刚从净室中出来”
杨暄正觉得百口莫辩,忽听赵霜开口道,“王爷,此事恐怕要问一问凭风。若是妾身猜的不错,您去梅芳院时并没有带着凭风,可您睡着了,他却突然赶来将您唤醒……”
这么一说,杨暄也疑惑起来,便朝门外唤道,“凭风!”
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清秀小厮闻声走了进来,行礼道,“王爷。”
“本王问你,”杨暄问起这件事,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当日,你为何会突然赶到梅芳院,将本王唤醒”
凭风思忖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王爷您说的是正月里那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