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调元哎声叹息一阵,追问道:“吴师长,你说说吧,咱们现在可不能被困在这里。浙江已经完了,刚刚收到的电报闽军正在回师温州,眼见是要腹背受敌,再不想办法那就是活生生的坐以待毙。”
吴佩孚没好气的瞪了陈调元一眼,身为温州镇守使参谋长却只知道让别人想办法,真是让人看不起。一旁的曹锟『插』嘴问道:“子玉老弟,你怎么搞的蓬头污垢的啊?”
吴佩孚苦笑道:“不瞒三哥说,回来的路上遇到敌人的飞机,盯着我猛追了一阵,我一头栽倒在地上,战马都被打成马蜂窝了。唉,南军果然是了得的很。”
陈调元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
曹锟把烟斗磕了磕,站起身来到吴佩孚面前,认真的说道:“子玉,眼下咱们的处境可不乐观,你怎么看?”【】1908大军阀727
吴佩孚点了点头,表情一丝不苟的说道:“不能再耗下去,我认为应该尽快突围。”
陈调元苦着脸『色』说道:“问题就是该怎么突围,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是敌人,我们现在可是孤军深入呀!”
吴佩孚没有正眼去看陈调元,迈开大步来到地图桌前,对曹锟说道:“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我们突围的唯一路线就是由福安经寿宁,再到龙泉,然后沿着两省边境一路北上,直抵上饶。进入江西之后我们大可与李督军会合,获得一批补给再做其他打算。”
曹锟盯着地图看了一阵,他知道吴佩孚早几天前就在研究突围的路线,此时此刻能有条不紊的说出来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而得出的结果。
“龙泉?龙泉上面可就是丽水,我们就这样穿过去岂不是自寻死路?”陈调元说道。
“懒得跟你说。”吴佩孚冷冷的瞥了陈调元一眼。
“你......”陈调元怒不可遏。
“之前收到消息,闽军第一师正在向温州挺进,目前仅仅是在丽水停靠。当我们抵达龙泉时,正好与闽军第一师错肩而过,闽军第一师去了温州,到时候就算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也已经慢了一拍,最多紧追我们身后。”曹锟带着笑意说道,他一眼看出吴佩孚的用意,心中很是欣慰,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吴佩孚昨天不说,一定要等到今天才说,正是在等一个时机。
“不仅如此,一旦闽军追击我军,主动权反而会掌握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沿途设伏诱敌,还能趁取闽军轻敌之心。”吴佩孚进一步的说道。
“子玉老弟,真是奇谋妙算,很好。”曹锟赞许的说道。
“事不宜迟,不如马上就着手撤退吧!”陈调元幡然醒悟之后,连忙说道。
“不急,天黑之后再行动才是最好时机。不过为了确保突围顺利,我们必须留下一支人马制造假象,尽可能的吸引敌人。”吴佩孚又说道。
“嗯,也只能如此了,大丈夫当断则断。”曹锟缓缓的点了点头。
下午开始,福安附近的北洋军接到命令开始收拾营地准备开拔,而还在宁德一线坚持作战的四十师两个团却还被蒙在鼓里。直到下午五点钟时,吴佩孚才下令两个团部带领宁德城中部队殿后撤退,至于罗源县前线的几个营则接到坚守作战的指令。
曹锟、吴佩孚带领主力部队翻过寿宁县与浙江省交界的山脉,在荒山野岭里等候后续部队,直到深夜一点钟左右才完成集合,然后继续向北前进。全军一律轻装简行,那些已经没有子弹的士兵直接把枪都丢掉,竭尽全力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当天中午时赶到龙泉。
经过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北洋军一夜未曾休息,在抵达龙泉时虽然迟了一两个钟头,可毕竟一路上都还顺利,连龙泉县也没有遇到任何敌军驻部。
毒辣的烈阳悬挂中天,士兵们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限制物资粮草之后伙食素质大打折扣,刚到龙泉县附近已经累倒了一大片。曹锟、吴佩孚只好下令士兵们就地休息,一边安排人去后方接应掉队的各营,一边又派人进城去搜集口粮。
没过多久杂役兵开始生火造饭,而曹锟和吴佩则孚聚精会神讨论在龙泉设伏的计划。
就在这时,突然东北方向传来一声枪响,随后又闹起了一阵『骚』『乱』声,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吴佩孚和曹锟立刻走出临时指挥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士兵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说可能是跟县民发生冲突,开枪警示,也有可能是走火。【】1908大军阀727
吴佩孚注视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足足等了五分钟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只当是一场小意外,与曹锟返回帐篷继续谋划。
又过了一刻钟,师部炊事班刚刚送来军官的午饭,突然距离指挥所只有数百米之远的城关处再次传来枪声。可是这次显然不是先前那样的意外,紧随其后传来的是惨叫声和机关枪的连『射』声,间隔中甚至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曹锟和吴佩孚大惊失『色』,赶紧跑出帐篷去询问情况。吴佩孚立刻下令警卫营全员戒备,并从后方调派兵力向城关处围拢。
一个骑兵从东北方向奔跑过来,一路跑一路惊魂失魄的大叫:“城内有敌人,城内有敌人,我们中埋伏了!”
曹锟、吴佩孚闻言大惊,北洋军如此迅速的撤退行动,甚至还留下一股人马制造假象拖延敌人,怎么反而会遭到埋伏?
“闽军知道我们的行踪?”曹锟凝重的说道。
“只有这个可能了,我们身边一定有内应。唉,我真是太失算了!”吴佩孚懊恼不已的说道。早年还是日俄战争时,他加入了中日情报特遣队,可谓是中国近代军队当中第一批谍报人员,自己有过情报战的经验反而还会失算,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没办法,既然是突围战,我们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带人杀出去,能出去多少是多少。”曹锟当机立断的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吴佩孚一咬牙说道。
临时指挥所马上忙碌起来,带不走的东西全部点燃烧毁,随后仓促的集合警卫营的所有骑兵,曹锟、吴佩孚各乘上一匹战马,准备向枪声的反方向突围。然而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开动,一枚炮弹冷不防的落在指挥所附近,顿时炸翻了一片人。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骑兵战马惊慌失措,到处冲撞『乱』挤,把刚刚上马还没坐稳的曹锟和吴佩孚都挤了下来。
警卫员赶紧鸣枪驱散队伍,冲进人群里面把曹锟和吴佩孚揪了出来,否则二人活生生的会被战马『乱』蹄踩死。
二人惊魂未定,曹锟让马蹄踩了一脚大腿,疼得满头大汗、青筋暴起。大家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又吩咐人去牵来战马,尽早逃到安全地方才是要紧。
可就在这时,西北方向的山坡上已经出现了一队敌人,几挺轻机枪架在制高点,对着指挥所附近一阵猛『射』,那些抱成团的骑兵一个个应声栽倒在地。
吴佩孚大惊失『色』,呼道:“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吴佩孚并不知道,逃到龙泉县的北洋军士兵大部分已经失去战斗力,埋伏在这里的闽军士兵仅仅开枪吓唬两下便接二连三的投降求饶。不仅如此,就算有心反抗的士兵,武器弹『药』也极其匮乏,再加上三伏天的大中午,通宵赶路体力透支,很多人被太阳晒得晕了过去,连抬起枪的力气都没有。
闽军从城内一直冲出来,前前后后几乎没用到多久时间,除了城关处遇到四十师师部的驻地时遇到一阵抵抗之外,接下来的突进如入无人之境。
“缴枪不杀,顽抗者没有好下场!”
“再不投降我们就手榴弹了,不准跑,全部不准跑!”
“举起双手缴枪不杀!”
“迫击炮,迫击炮瞄准。倒要看看谁还敢『乱』来!”
闽军士兵在山坡上大呼小叫起来,轻机枪依然没有停止扫『射』,整个北洋军指挥所一片混『乱』,不少人索『性』丢下武器双手爆头趴伏在地上。
没过多久,从东边和南边也分别出现一队闽军士兵,他们从后方一路上下,接收了许多俘虏,不得不分派士兵看守俘虏,因此抵达指挥所这边时已经没有太多兵力。不过好在整个局势在掌握之中,北洋军士兵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1908大军阀727
“别开枪,我们投降!”有人突然喊道。
“我们已经缴枪了,缴枪了!别打了,别打了!”
随后更多的北洋军士兵纷纷举起双手,放弃所有的反抗。
山坡上的闽军士兵看到这一幕,终于停止扫『射』,只是黑洞洞的枪口依旧警惕的盯着下面、有军官派出步兵慢慢向前推进,准备控制俘虏的人群。
“三哥,这一仗真窝囊!”吴佩孚搀扶着曹锟,一脸不甘心的说道。
“唉,没办法,我等已经尽力了。”曹锟踮着受伤的大腿,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周围的闽军士兵渐渐缩小包围圈,开始呵斥俘虏排成队形蹲在地上,又派人专门寻找俘虏当中的高官,很快找到吴佩孚和曹锟二人。
“报上你们的军衔和名字。”一个闽军连长冲着吴佩孚、曹锟喝问道。
“哼,要杀就杀,岂容你这等宵小得势欺人?”吴佩孚硬着脖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们不杀俘虏。看你们两个人像是高官,如果你们不回答,那我只能把你们当普通俘虏对待了。到时候可别怨天尤人!”闽军连长板着脸说道。
吴佩孚还要反驳几句,一旁的曹锟挥了挥手制止住,然后说道:“我就是温州镇守使曹锟,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别难为我的手下。”
闽军连长笑道:“难为?曹司令可让咱们二师的兄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是阶下囚,这笔帐自然轮不到我们来算。”他又转向吴佩孚,“想必这位就是吴玉帅了。”
吴佩孚心里只犯嘀咕:我区区一个师长怎么成了“帅”?
闽军连长继续说道:“上面特意交代,一定要妥善招待二位。曹司令好像有腿伤,我这就派人找一匹马来。稍后会送你们去丽水,我们许总司令正等着见二位呢。”
吴佩孚问道:“我且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突围的路线?”
闽军连长得意的一笑,却故作玄虚的说道:“等到了丽水,你亲自去问我们徐总司令吧。”
吴佩孚很不服气,可是也知道多问无益,索『性』不再多说。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