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之后,两广总督府的议事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新军二十四镇两个步兵协名誉都统、两个标统,消防营总兵,巡警营总督(相当于总兵级别),广东巡防营总兵等十多位高级武官,齐齐聚集在这里。这副阵仗比起当初英法联军入侵广州时,几乎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广州将军孚琦穿着一身新式夏季将军服,端坐在议事厅首座上。在他的左边客座上则坐着张直、张志诚父子两人。
“这件事非同小可,绑匪勒索五十万美金,这绝对是痴人说梦的事情。因此,跟绑匪和谈是不可能了,本将军要求你们马上想出一个拯救方案。”孚琦表情极为严肃的说道。
在场的所有武官,在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除了二十四镇的几位新军军官之外,其他人都觉得孚琦也太夸张了一些。他们原本以为革命党要进攻广州了,所以孚琦才急匆匆召集他们来商议防务对策,可是到了才知道原来只是一起绑架案。
要知道现在在场的所有武官,手下的兵力加起来几乎是大半个广东省的军队,难道为了张直一个女儿遭到绑架,劳师动众调用大半个广东的军队去搜救?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嘛。
这些总兵不像总督大人、将军大人那样心思慎密,他们完全不曾考虑得罪了张直会是什么后果。反正他们只认准一个理,军饷是向总督府、将军府、陆军衙门去要,上面拿不出来军饷,那就是上面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几个总兵开始寻思着推脱责任。
消防营总兵黄士龙咳嗽了一声,说道:“将军大人,绑架案通常归巡警营处理才是。末将山字营后哨在太平门接下这个消息,可是按照程序上报了的。至于该怎么解救张家小姐,末将以为应该由巡警营为主,末将势必会全力配合巡警营行动。”
巡警营总督莫士诚心中暗骂不已,这黄士龙真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在众人目光之下,他还是得说两句话,于是道:“我以为,这绑匪极有可能是野匪。我巡警营向来只负责寻常的案件,说到对付野匪,自然还得看巡防营了。”
“我说忠稻兄,现在是相互推卸责任的时候吗?”广东巡防营总兵龙靓光冷冷的说道,他的弟弟是二十三镇统制龙济光。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直言不讳就把莫士诚的话推回去了,“我巡防营在城内目前只有三百不到的兵力,你的意思是让我连夜去肇庆、佛山和惠州把人都调回来吗?”
巡防营担任广东省境内各个要隘的防卫工作,因此都是分散驻扎的。就连巡防营总旗都是设在新安。龙靓光这几天不过是来城内运输军械罢了,换句来说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啪”,一声重响。
孚琦狠狠的拍下了一下桌子,震得桌面上的茶杯叮当乱响。
“我叫你们来商议拯救方案,你们却一个个推脱责任。黄士龙,莫士诚,你们马上去给我集合部下,即刻出城赶往事发地点搜查线索。二十四镇新军迅速集合骑兵队先行出城。”孚琦知道在这里讨论肯定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索性先把这些兵老爷们赶出城去,让他们知道今晚的行动势在必行。
黄士龙、莫士诚面面相觑了一眼,消防营和巡警营全部兵力加起来都有三千多人了,这样浩浩荡荡开出城去,搞不好会打草惊蛇呢!他们两个刚准备开口辩解一番,可是孚琦随即又说了道:“你们给我听着,今晚要是没有任何进展,明天你们两个就给我滚回家种田去吧。”
黄士龙和莫士诚不由一震,这孚琦摆明是要借两广总督张人竣不在广州之际,故意刁难他们了!他们两个人虽然心中很是愤愤不平,可是依然不敢造次,毕竟现在孚琦是广州最高军政长官。
两个人悻悻的领命而去。
众武官从议事厅退下之后,孚琦转向一旁的张直父子,说道:“季公切莫多虑,我一定给季公一个交代。这帮贼子胆大包天,竟然胆敢犯到广州城来了。”
张直刚才听得孚琦下令消防营、巡警营出动,心中虽然很是感动,但还是有些担忧之处。他连忙说了道:“将军大人,无论如何小女的性命为重,将军大人千万不要惹急了绑匪。万一绑匪情急之下”
孚琦说道:“季公放心,我亲自出去督察行动,自有分寸的。”
张直稍微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将军大人了。”
孚琦其实并不是小题大做,他之所以将全广州城内所有总兵都叫来,并不是要显示拯救张小雅的行动规模有多大,而且故意在张直面前做了一场秀。他知道张直现在很着急,而且偏偏先前还遭遇了两广总督张人竣不在的尴尬,因此才大张旗鼓给张直一个希望。
他在广州的势力每况日下,新军二十四镇是自己最后的希望。而新军二十四镇最大的军饷来源就是张直的贡献,因此张直这个财政势力还是要牢牢把握起来的——
黄士龙、莫士诚两个人离开了总督府之后,各自返回了总营。
他们两个人可不是傻子,以目前的情况绝不可能把麾下所有部署全部调集起来,无非就是对付几个土匪罢了,一个营的兵力足够。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消防营黄士龙的直属营,以及巡警营一个常务营才慢吞吞的集合了起来。他们陆续从太平门出了城,向着高庄前进。
孚琦并没有会合黄士龙和莫士诚这两个营的兵力,他早先就带领了新军二十四镇的两支骑兵队,在两个标统的陪护下,火速赶往了事发地点。他是故意不去敦促黄士龙和莫士诚,反正只要天亮之后事情没有进展,自己就有借口拿这两个人开刀。
黄士龙和莫士诚是知道这一点的,要不然他们才不会天黑之后出城呢。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繁星点点,夜风习习。
孚琦带着骑兵队举着火把,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条快速爬行的火虫似的。马队行进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湖马村的路段,只见前面的林荫小道上停着一辆黑漆漆的小汽车,还有几个人影正在小汽车旁边走动。
骑兵队最前面的一个队官立刻喊了道:“什么人?”
小汽车那边的人影有人回话:“我们是消防营山字营后哨的,你们是哪一路的?”
骑兵队官乍得一听,立刻吓了一跳,顶你个肺呀,消防营明明是在我们后面出城的,怎么比我们还先到的?是不是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