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看着白依菲的车子开走,勾玉有些怅惘。
天才,神童,被上帝赐予智慧的孩子……这些称呼,他从小听到他。
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何等地出类拔萃。他从小就发现,自己比周围的所有孩子都更聪明,他很惊讶,惊讶其余孩子的愚蠢和弱智,他发觉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发现了自己是在智商上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但是,他并没有十分高兴。相反,他很痛苦。
他很少感受到快乐,因为他没有朋友。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周围的伙伴、同学,都如此天真愚蠢的时候,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孤独。
他不喜欢听他们说话,因为他们说出来的话都那么愚蠢幼稚;他也不想和他们说话,因为他说的话,那些孩子只会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久而久之,他变得愈加沉默。
时间推移,他的奖杯和奖状需要单独的一间屋子来存放,但是他几乎没去看过一眼。他已经超然到,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向自己证明自己了。
直到他逐渐成年,竟然发现,自己的智慧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成年人。那些饱经沧桑的成年人,那些摸爬滚打奋斗了几十年的长辈、老师,竟然也如此单调乏味、如此缺乏创意。他们的观念腐朽,思维僵化,对制度盲目崇拜,最擅长自我设限,给自己设置重重障碍……。
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在智慧上能够和自己平等对话的人了吗?
直到那一天,他的世界才算是彻底打开了。他看到了很多和自己一样的,在为一件共同的工作努力着。这些人不需要深度沟通,你说一句话,后面的三十句他们就都知道了。
像是一只孤单的丑小鸭,后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天鹅队伍一样。他激动万分。
男女之情?他从未有过。
不是没有过经历,而是连想法都没有过。他无法理解,那些自认为天才的艺术家们,为什么喜欢对爱情这个题材乐此不疲,创造出那么多荒诞无稽、可笑之极、毫无逻辑,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作呕的作品的呢?
一个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智商是如此之低,行为是如此的诡异,这种事情,哪有那么有趣?动不动就情情爱爱,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科学,只有真正的科学,才是人类的最高追求和最终归宿,才是思想和智慧的最终端答案。
所以,在他的想法里,自己已经和这个世俗的世界没有什么联系了。这个世界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只需要和真正的天才们一起,创造世界,改造世界。
这些普通人,注定是下等生物,勾玉看着他们,就跟看着猪马牛羊一样,他们是牲畜、是动物。他们的头脑和智商,也只配做动物。
真正的人,应该是我这样的人!
可是,如今,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看上去俗不可耐的女人,竟然失去了方寸。
勾玉可以说出一百条白依菲也不过是人形牲畜其中的一只的理由。
她夸张的打扮,追求的不过是时髦和所谓的时尚;眼神里闪烁着无知的光满,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是天才,完全不懂科学;她还有诸多愚蠢之人的恶习,抽烟、喝酒;她缺乏教养,连最起码的礼节都没有;她还……。
但是,尽管白依菲有着千般的不好,她却像是一个带着钩子的猎人,在遇见自己的第一天,就完成了捕猎。
她的举手投足,都让勾玉难以忘怀,勾玉绝对不是对她起了色心,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要漂亮的女孩子,从自己记事的那天起,自己周围的美女就没断过,光是这个学校里,在自己刚刚入学的第一年,明的暗的送秋波、送礼物、表白的女孩子,都能组一个加强连了。
但是自己如果喜欢的不是白依菲的外表,那是什么?她的灵魂?她的内涵?她看上去连一道最简单的方程式都解算不出来,又不是什么艺术家,而且还在经营一家地下拳馆,不入流的生意。她能有什么内涵?
勾玉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云彩,一筹莫展。
勾玉的眉头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李画尘。
勾玉不由得又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李画尘为什么可以和白依菲那么亲密?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白依菲对我都视而不见,但是似乎和李画尘就偏偏那么熟络,能够轻松说笑,打成一片。李画尘,一个比白依菲还要弱智的家伙,他凭什么?
勾玉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火。
他竟然在嫉妒,为了白依菲,他在嫉妒李画尘。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深陷泥藻,不可自拔。
李画尘坐在车子副驾驶上,摆弄着车子里的摆件:“哎呀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车子里,啥用啊。”
“别动。”白依菲道:“有点城府行不行?坐人家车子不要品头论足的,招人烦。”
“我又不是负责讨你喜欢的。”李画尘无所谓地把东西放回去:“唉,车子顶棚被砸塌了,是不是一般的修车行都可以搞定?”
“嗯,你的车子被砸了?”
“大小姐的车子,我借着开,结果被砸了,修一辆那种车子,要多少钱。”
“不知道,我的车子都是别人负责打理的,我只负责掏钱,从不问价格。”
“哦,对了,那个勾玉,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李画尘坏笑着:“他人又高又帅,家里还有钱,考虑一下?”
“屁。”白依菲道:“我需要傍大款吗?”
“玩呗。”李画尘道:“多少女孩子主动往那种人身上贴呢,跟不要命似得,你也……。”
白依菲猛地一脚刹车,十分突然,李画尘没系安全带,差点冲出去。
“你有完没完?”白依菲怒道。
看到白依菲真急了,李画尘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开玩笑的,你别急啊。”
“我白依菲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女人?没本事吃不了苦,还想着不劳而获,靠脱衣服秀身材在富二代那里求打赏,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你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说急就急。”李画尘道:“开车,开车吧,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白依菲白了李画尘一眼,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儿,突然板着脸道:“你聊了半天有的没的,怎么就不能问问,我爷爷找你干嘛,怎么就不问问,你的事情,我说出去了多少。”
“我问你,你会说实话吗?”李画尘苦笑:“咱们说好的不联系,结果你还是当天就找上门了;说好了替我保密,结果你爷爷现在看上去什么都知道了。唉,女人啊,最不能相信。”
白依菲知道这方面自己理亏,倒是没有发脾气,反而有点心虚,平和地道:“你的事情,我基本没怎么说,你的护腕的事情他不知道,我只跟他说,你很够意思,在我受到围攻的时候,帮了忙,救了我。爷爷应该只是表达一下感谢。”
“没提咱们结盟的事?”
“这种事情能不提么?”白依菲道:“我必须得让爷爷知道。”
“他怎么说?”李画尘也认真了起来。
“爷爷说,还不知道你是什么门派,也不知道你们属意那一套战甲,但是这种盟约,他一定会遵守。还说当务之急,是继续寻找其他的战甲碎片。你自己想想怎么和他说话吧。”
李画尘点点头:“我知道了。”
要和其他的古武家族接触了,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危机重重的相互吞并,还是真的可以成为生死相依的盟友。马上就有答案了。
白羽化走在前面,立画就跟在他身后,白依菲则走在最后的位置,慢慢跟着。
“画尘啊,看看,这就是我的练武场,这里是入门弟子练习基本功的地方,前面就是高级弟子精修的场所。”
“嗯,白羽门果然有气势,想不到仅仅在这里,就有这么多年轻人在练功。”李画尘随口称赞。
“唉,和你比起来,他们自然是差远了,但是好在他们的年纪小啊。”白羽化感慨地指着远处的一群正在练功的年轻人,道:“世界风云变幻,你说的没错,诸神战甲蠢蠢欲动,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将来的情况,我们都无法预料。每一个年轻人,都是希望,都是未来,谁能预测,今天这些卖力练功的年轻人里,哪一个会成为将来的一代宗师,影响武林的胜败兴衰呢?”
李画尘微微一笑:“是啊,白羽门未来可期,如果真的都是正义之士,将来必定是江湖上的一个旗帜,可以号令群雄。”
白羽化笑着转过身:“我可没指望他们能够让白羽门号令群雄,也没指望他们能左右将来的局势,我只是希望,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可以交出性命,毫不犹豫。”
李画尘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羽化坚定地道:“这就是白羽门的觉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