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衍和鹿茴及时集合,剧组的大巴车顺利出发。
一路上祁星澄拿出手机,他戴着耳塞在学英语,人紧紧挨着祁璟衍。
他坐在儿子旁边的座位,车窗玻璃倒映出线条刚毅的下颔线,那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气质省却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年轻的女性,根本不敢靠近他半步。
鹿茴的身旁则是坐着阿桃,前座是一名佣人,是用来照顾鹿星燃的。
这也是祁璟衍的安排。
取景的地点在很偏僻的乡下,剧组抵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小朋友平常养成了良好的睡眠时间,祁星澄的眼皮早就打架了,靠在祁璟衍怀里呼呼大睡。
剧组在当地租了两栋居民楼,一栋给演员住,一栋给工作人员住。
祁璟衍和鹿茴的房间是紧挨在一起的,他带来的佣人还负责做饭,日常鹿星燃也不用她全程照顾,顶多腾不开手的时候抱一下。
祁璟衍下车的所有行动全是阿桃负责,她的力气很大,毕竟是武术世家的出身。
祁星澄被喊醒,和祁璟衍进入房间后,他主动照顾祁璟衍。
“爹地,你有事记得喊我,别怕我睡着了。”
他洗完澡出来把浴室的地拖了一遍,又在浴室里放了塑料凳。
祁璟衍看到祁星澄那张刚洗完澡带着粉扑扑的小脸时,心里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好。”
他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儿子。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祁星澄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发现是鹿茴。
“妈咪。”他让开,让鹿茴进门。
鹿茴进去后走到祁璟衍面前,“你洗澡方便吗?”
“嗯?”
他直愣愣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帮你。”鹿茴想到居民楼里的设施肯定不如家里来得完善。
她怕祁璟衍洗澡不方便,才特地跑来询问的。
“可以吗?方便的话,那你帮我擦一下背。”
祁璟衍没有拒绝。
他找不到机会和鹿茴单独相处,难得她愿意来帮忙,就算没有太大的需要,他也不想放过这个难得可贵的好机会。
鹿茴来敲门前内心只想着“愧疚”二字,在餐厅里她对陈秀秀说祁璟衍不过是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她知道这句话对眼前这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而言,是羞辱,也是伤害。
祁星澄揉着眼睛,他看了一眼大床,“那我去睡了,妈咪爹地就交给你了。”
祁璟衍听到儿子的话,无奈地笑了。
没良心的小家伙,刚才还扬言要照顾自己,结果转头就说要去睡觉。
“晚安,明天早上七点下楼集合,千万别迟到哦。”
鹿茴走过去,蹲下后亲吻着儿子的额头。
祁星澄轻轻颔首,小脸红扑扑地朝着大床跑过去。
鹿茴推着祁璟衍进入洗手间,她看到门背后的手把上挂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睡衣。
“儿子给我准备的。”祁璟衍的表情里充满了骄傲。
鹿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蹙着黛眉说了一句,“衣服你自己脱。”
“那裤子呢?”
祁璟衍说得自然而然,没有半分的扭捏。
她低着头,牙齿半咬住唇瓣,总觉得后悔来帮他的忙。
“你自己脱。”
鹿茴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现在这样对你根本不可能做些什么,要是你怕傅书御误会的话,不如我自己来吧。”祁璟衍提醒鹿茴帮助他别有心理负担。
闻言,她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今晚在餐厅里,我说的那句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祁璟衍想起了鹿茴说的那句话,他淡淡地说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我又何必逃避呢?确实现在的我是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鹿茴听到他说自己残废时,没有听出他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以及伤心和难过。
“你真的能接受腿站不起来的事实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祁璟衍。
他的腿根本不是最大的问题,生命即将要走到尽头,才是他无法面对的现实。
“比起以前正常行走,我心里肯定会有落差。但是作为父亲,我需要以身作则,遇到困境和挫折一蹶不振,怎么能给儿子树立榜样。”
祁璟衍的出发点全是儿子。
在鹿茴看来,他确实变了。
“过来洗澡吧。”鹿茴说道。
他修长的长指解开衬衫的扣子,再是裤子的皮带扣,鹿茴搀扶着他走到长凳摆放的位置。
就一会儿的功夫,她累得整个人快要虚脱。
男人的身体比想象中要沉,她搀扶着他体力比想象中消耗得快。
祁璟衍坐在凳子上,鹿茴帮他擦背。
浴室里雾气氤氲,她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那条长腿,比她的腿伤还要难看。
自从爆炸后,她也没有时间去关心他,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去关心。
回想从前种种和他有过的那些生活记忆,总觉得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鹿茴,你有时间的话去盛娱吧。”
祁璟衍背对着她坐在塑料凳上,洗手间里回荡着他磁性低沉的嗓音。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去盛娱?”
鹿茴停下帮他擦背的动作。
“资产给了你,以后盛娱也得靠你打理,在小星星和小星燃成年前,你需要替他们开路,守护好所有的生意。以后等女儿回来了,你想分什么给她,都是你的事了。”
祁璟衍没有说太多,只是要她尽快熟悉生意的事。
鹿茴没有多想,总觉得是得到他的财产才会引来那么多的麻烦。
“为什么要我去公司?我根本不会做生意,而且你呢?你去哪里。”她想也没想直接反问道。
“不要管我去哪里,我不可能永远陪着儿子。”
他不敢自作多情地说你们。
在鹿茴的眼里,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说爱她。
“你很奇怪,往后的几十年你难道都不想再见儿子一面吗?”鹿茴气得帮他擦背的动作都变得极重。
祁璟衍庆幸自己目前背对着鹿茴而坐,猩红的眼尾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如果,你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他努力压抑即将要崩溃的心弦,“以后不要再哭了,多笑笑吧!以前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
“啪。”
鹿茴拿在手上的搓澡巾掉在了地上。
祁璟衍从来不会对人说“对不起”这句话,今晚他不但说了,且说得很诚恳,很真挚。
“祁璟衍,你以退为进,是还在做什么白日梦吗?我不会原谅你的。”鹿茴的手攥成了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后背。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知道内心还是有他的影子,可是自尊不允许她再次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