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夜的大火,医院里闹得人心惶惶。
早上的鹿茴醒来时就看到祁璟衍难得出现在病房里,他坐在沙发上,齐整的短发一片凌乱,西装外套也出现了皱褶,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眼尾带着不容人忽视的猩红。
他这副模样很奇怪。
鹿茴了解祁璟衍这个人有洁癖,绝对不会让自己形象受损的出现在人前。
她因为试管婴儿的事,对他保持着一贯的冷漠。
“少夫人,我扶你进去。”林婶走到鹿茴身旁,别的什么也没说。
鹿茴跟着她进入了洗手间,她安静地洗漱着,没有和林婶聊天说话。
等她出来,祁璟衍依然坐在那里。
“少夫人,早餐摆好了,我先出去了。”
林婶恭敬地对着鹿茴低了低头说道。
她摆了摆手,人走到桌前坐下。
病房里依然是一片静谧,偶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动静。
鹿茴看了一眼没找到今天的报纸,微微蹙着黛眉朝着病房的方向望去,“林婶,今天的报纸呢?”
林婶推门入内,她正要说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那双如鹰隼的冷眸恶狠狠地瞪着前方。
她吓得噤若寒蝉。
林婶做了个深呼吸,接着慢慢说道,“回少夫人,报纸我看外面有个保洁员想要,就给她了。”
鹿茴没有多疑,只不过祁璟衍怪诞的行为让她不得不起了疑心病。
这是怎么了?
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她?是肚子里的宝宝有问题吗?
她想到过去有过夭折的经历,不安心地把微凉的小手贴在尚未隆起的平坦小腹上,心情充满了压抑。
一顿早餐吃的鹿茴食不知味,心情也不胜烦扰,被祁璟衍彻底的影响了食欲。
鹿茴吃完早餐走出病房,祁璟衍也马上起身跟在她身后。
她转头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任由他跟着。
这男人好烦啊。
“妈妈,你最近手机充电的时候要小心点,昨晚一楼的vip病房那边有人死了,发生了一场大火,人都烧没了,死的病患肚子里还怀了宝宝。”
走廊上有个女孩子正在打电话,压根没有注意到祁璟衍正在用力地瞪她。
一楼vip病房,病患肚子里有宝宝。
鹿茴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马上联想到住在那里的人可能是秦烟,于是疯了似的双手去抓女孩的手臂,情绪激动地喊道,“告诉我,那个病患是不是眼睛瞎了?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怪不得祁璟衍会出现在病房,怪不得林婶说今天早上没有报纸,原来一切是有预谋的。
女孩子被突然冲上来的鹿茴吓到了,听到她恳求的语气,倒也没有怪罪。
“是的,听楼下的保安人员说,对方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眼睛刚做了手术。”女孩惊慌失措地回答鹿茴的提问。
是烟烟,居然是烟烟。
“少夫人。”
鹿茴承受不住痛失秦烟的打击,气血上涌两眼一黑往旁边倒去。
祁璟衍风驰电掣般地跑过去把晕倒的人儿牢牢地抱在怀里,她冰凉的额头抵着他线条刚毅的下颔。
林婶吓坏了,急忙跑去请医生。
她被祁璟衍送进了病房,他站在病床前,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烟烟,烟烟……”鹿茴痛苦地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衣服,嘴里不断地喊着秦烟的名字,“我可怜的烟烟。”
祁璟衍的眼尾越来越熊红,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
林婶带着医生进来,祁璟衍和林婶被赶出病房,他们站在走廊上等待着。
“大少爷,关于秦小姐的事是真的吗?”
林婶见过几次秦烟,对她的印象极好。
“不该你问的事不要多嘴。”
祁璟衍冷冷地说道,黑眸睨着林婶。
林婶得到他的回答,确定了昨晚发生的那场大火烧死的人是秦烟。
医生从鹿茴的病房出来,走到祁璟衍面前,恭而有礼的说道,“祁少,少夫人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晕过去,稍作休息即可,不能再刺激她的情绪,胎盘着床的时间还短,如果再受到刺激保不准会流产。”
祁璟衍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医生挥了挥手,他推开病房的门,林婶没敢跟进去。
他走到病床前站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鹿茴,磁性的嗓音带着些微哽咽,“我赶到的时候,病房里的大火已经熄灭了。”
“祁璟衍,我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你们祁家的祖坟?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没有还,你要这样待我?你让我留下,用找女儿威胁我,我留下了。你说我伤害了爷爷,欠你一条人命,我也认了。你说救烟烟需要我做试管婴儿给小星星捐赠脐带血,我也做了。为什么你要出尔反尔,为什么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为什么?”
她躺在病床上,脸上是数不清的泪水。
祁璟衍蹲下来,看着痛哭不止的鹿茴,他抬起手去帮她擦脸上的眼泪,被她一把推开。
“拿开你的脏手。”鹿茴冲着他发出怒吼声。
她就像一只被捆绑依旧的困兽,此时正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我没有出尔反尔,只是秦烟病房里的那场大火很蹊跷。”祁璟衍蹲在病床前和鹿茴做出解释。
鹿茴用冰冷的目光怒视着蹲在病床前的男人,嗓音清冷的开口,“你还要伤害我到什么时候?祁璟衍,你害死了烟烟,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她激动地从病床上起身,冲着他大声地哭着喊着。
祁璟衍心疼她疯狂的样子会伤到自己,他上前去扶她,她抬起手用力的一巴掌打在了他轮廓深邃的俊庞。
“啪。”
巴掌声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疼痛。
他不敢相信鹿茴会出手打他一耳光。
“你先别激动,小心伤到自己。”祁璟衍握着她的手,似乎怕她打疼了还帮她揉着。
鹿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张俊美的脸孔,她抬起手轻轻地触摸着他的那颗泪痣,唇角微微上扬,“你不是怀疑我心里面有个人吗?我也不隐瞒了,实话告诉你,我心里面爱的那个人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你,是你恨不得杀掉的傅书御。祁璟衍,你听清楚没有?”
祁璟衍听到她说的话,俊美的俊庞一片铁青,他咬着后槽牙,双手用力地捏着鹿茴的肩膀,阴冷的磁性嗓音从齿缝中挤出,一字一字说道,“鹿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她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男人,心底深处仿若有一场恶作剧得到了满足。
“恨我吗?是不是恨我?哈哈哈……没错,我就是爱傅书御,也不爱你祁璟衍。告诉你,你就是他的替身,一辈子都是,所以我想和你离婚,是想找到正牌和他结婚。你猜得没错,以前的你一点也没有猜错呢!”
鹿茴那双哭红的泪眼直勾勾地望着一脸冷峻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着冷肃的气场,她一点也没有胆怯。
烟烟,你怎么能狠心地抛弃我去了那个世界呢?
我们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未免也太残忍了,在最好的年华舍弃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这个骗子,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烟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了,你怎么能丢下我独自一人在这苍茫的人世间颠沛流离?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没有了,属于我的第一个亲人没有了。
烟烟,既然你会丢下我,当初为什么要陪着我长大。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将要如何面对这苍白无依的世界?
我恨透你了你这个坏女人。
祁璟衍听完鹿茴的话,他心痛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默默地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双手,脸上是未曾有过的冷静与克制。
“你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鹿茴,你真以为这么做我会放你走?”他坐在病床边背对着她,磁性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既然你选择了那就生做我的人,死做我的鬼,我会与你至死不休。”
他从病床边站起来,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对着林婶一脸冷然地下达命令,“如果她掉一根头发丝,我唯你是问。”
“是,大少爷。”
林婶慌忙低头,不敢有任何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