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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回来了!”

他粗狂的声音在社员耳朵边回响,社员们纷纷放下铁锨和锄头,迎了上去。

一人扶着车子把,一人拉着车子架,人人脸上皆挂满兴奋。

“东来哥,城里咋样?”

“是不是不用大中午顶着太阳干活?”

“我听人家说,城里里有种铁盒子,跑得可快了。”

“快给我们讲讲。”

李东来只是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

王大娘把李小妹从车子上抱下来,用目光溺爱的打量李小妹。

“几天没见,小妹长高了不少,也白净了许多。”

王家媳妇笑道:“那是当然,小妹现在是城里人了。”

李小妹瞪着眼,在田里找小伙伴。

没看到他们的身影,李小妹有点失望,“大娘,狗蛋他们呢?”

王大娘指着远处的小河沟,“他们在那里捉螃蟹玩。”

村里有一条小河,清澈的溪水中布满了砾石,砾石的缝隙里有很多螃蟹。

螃蟹很傻,看到人也不会跑,小孩子伸手就能抓到。

大人们对这种没有多少油水的食物不感兴趣。

小孩子却喜欢三五成群,光着脚跳进小溪里,在嬉笑中,把螃蟹抓到竹篓里。

再到旁边的树林里,捡些木柴。

在大石头上,生火烤螃蟹。

虽然每次螃蟹都烤成黑炭,孩子们吃得不亦乐乎。

太解馋了。

...

李小妹也想吃螃蟹,跑到李东来面前,“哥哥,我去找狗蛋玩。”

李东来笑道:“去吧,告诉狗蛋,等会到家里来,我给他拿了草药。”

李小妹蹦跶着,两根小辫子一跳一跳的,沿着田埂向小溪跑去。

……

村长秦三民打量着车架上的大包袱,不由皱起眉头,“东来,你又花自己的钱,跟乡亲们买草药了?”

李东来笑道:“就是一点草药,不值啥钱。”

对于他的话,村长秦三民是一点都不相信。

不过想到李东来现在也算是城里人了,有来钱的路子,也就没再多说。

秦三民正好有事情想找人商量。

他看着那群围在自行车旁的社员,大声吼:“大家都赶紧去干活,中午这一段沟渠挖不出来,你们一个个都不准吃饭。”

喊完,他拉住李东来的胳膊:“走,叔找你有点事。”

两人来到村长家里,村长家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

土坯房子,房顶不是稻草而是瓦。

屋内是黄土地,有限的几个家具都破旧不堪。

正屋和厨房连在一起,角落里垒着一个大锅台,锅台后面是麦桔,树枝。

黄色的墙壁被熏得乌黑。

这样一来,外面阳光灿烂,屋内确是黑洞洞的。

秦三民给李东来倒了一碗水,没有急着说事。

他让人把两个小队长和畜牧员秦大牛喊来了。

李东来端着豁了口子的陶瓷碗,心生疑惑。

秦家沟是个小村,有52户人家,363个人。

村长秦三民,一小队长秦寿,二队长秦放,再加上畜牧员秦大牛,这些人算是全村的最高领导。

把这么些人都聚在一起,想干啥?

只是秦三民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袋,目光看着门外洒在坷垃上的金色阳光。

李东来也没法开口问。

说来也奇怪,村里像秦三民这个年纪的人,似乎不习惯坐在椅子凳子上。他们总是喜欢蹲在地上。

在田间休息的时候,他们蹲着;在开会的时候,他们蹲着;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也是端着碗蹲在门口。

...

很快,接到信的三人就赶到了。

看到李东来也在,三人都很惊讶。

一队长秦寿脾气火爆,冲秦三民嘟囔:“大爷,东来兄弟已经是城里人了,咱们秦家沟的事情,哪轮到他做主?”

秦三民冷下脸,烟袋锅子敲鞋底子,敲得‘邦邦响’。

“大寿,我看你今年是吃得太饱了,你忘记了,是谁想办法,从城里换来了粮食?”

秦寿闻言,立刻耷拉下头,不吭声了。

秦家沟是十里八乡日子过得最好的村子。

旁边的刘庄,张店,胡子岭都认为这是因为秦家沟的人能干。

可是再能干,秦家沟麦地里的小麦,也结不出两根麦穗。

没有李东来的草药,那些大肥猪只能卖给城里的食品站,价格至少要便宜三分之一。

还有那些田鼠……

二队长秦放见村长生气,忙笑着解释:“大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露了信的话,说不好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话,畜牧员秦大牛不乐意听了,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露信?这屋里就咱五个人,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秦家沟人,从小一块长大,脑袋长在一起。谁还信不过谁。”

说完,他看向秦三民,“要我说,这件事你就不应该让东来掺和进来,我倒不是怕东来泄露信。

人家都来现在是城里人,再帮我们出主意,万一被人知道了,不合适。”

几人的话,让李东来听得皱起了眉头。

看来,秦家沟的几个‘领导’又想打擦边球了。

得,溜吧。

李东来站起身,看着秦三民,笑道:“三民叔,我明天早晨要回城里,还要上山区采草药,时间紧张,就不多留了。”

“等晚上,让那几个大叔大娘上我家去领草药,您也通知一声,谁家不舒服了,尽可以上我家去。”

李东来的突然起身,让秦三民有些吃惊,他手里的烟袋锅子哆嗦了一下。

这些年,李东来对乡亲们的大事小事都没推辞过。

不过秦大牛的话,说的也是事实。

人家李东来已经帮了秦家沟那么多,再让他冒险,确实不合适。

即使是出主意,也不应该让别人知道是李东来的主意。

秦三民冲秦大牛点点头:“大牛兄弟,你不是刚好也要去割草喂牛嘛,正好帮东来采草药。”

秦大牛挠挠头:“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牛棚里的草不多了。”

....

李东来并没有立刻上山采草药。

他先是回到家,把房子收拾了一下。

半个月没住人,院子里长满了野草,绿莹莹的一片。

野草生命力旺盛,有些还从屋前的青石条缝隙中钻了出来。

正好秦大牛要割草,李东来就请他先把院子里的草都薅了。

然后是屋内。

最近没有下大雨,屋内倒是没有积水。

只是那几床破棉被有些潮湿,李东来把棉被搭在院墙上。

土柸垒的院墙上多出两条缝隙,不过时间紧,只能交代秦大牛有空的时候,去荒坡上挖点黄胶泥涂上。

又把地面清理了一遍,这才算背起药篓,喊上秦大牛一起去小山上采草药。

秦家沟后有一座山,不大,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叫它‘小山’。

步行两里地,来到小山下,举目望去,满山尽是绿色。

这年头山上还有野狼,秦大牛扛了一把老猎枪。

暗黑木柄,枪管处已经锈迹斑驳,扳机却磨得锃亮。

猎枪用的是土炸药,把炸药塞进枪管后,还需要用棍子捅瓷实。

捅炸药是一个巧活,力气过小,火药不瓷实,扣动扳机的时候,枪就不会响。

力气过大,说不定会让炸药爆炸,误伤周围的人。

村子里少了两根指头人,不在少数。

看到秦大牛从布兜里取出炸药,李东来主动接过,替他上火药。

只是轻轻两下,炸药就填装好了。

这动作,看得秦大牛目瞪口呆,他挠挠头皮,“东来,还是你行呀,要是我的,至少要忙活半天。”

李东来抱着老猎枪,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他抬头看去,正好有一只斑鸠从野地里飞出来。

举起猎枪,扣动扳机。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