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知府口出不逊，乔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但……
“啪！”一记耳光毫不客气，清脆地抽上了唐知府的脸。
明兰若已经一巴掌抽得唐知府偏过胖脸，而且还是抽在他受伤的脸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唐知府忍不住凶狠地转过脸瞪着明兰若。
明兰若转了下手腕，冷冷地道：“我是什么东西，也比你不是个东西好，有信念的人是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可历朝历代的清平人间和盛世繁华，难道是靠着你们这群没有信念而污秽的人创造的吗？”
唐知府呆了一下：“我……”
明兰若清艳的面容一片冰冷地打断他——
“正是每个朝代都有萧家满门那样的人，他们愿燃尽一身傲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有他们那样的人与你们这样的人斗到底，所以才会有‘太平盛世’这样的词，他们固然身死，却九死不悔，所以他们才会被称为英雄！”
暴风雨在前，一样有人撑伞逆行，为身后的人遮风避雨！
有人放弃信念堕落入泥潭，就依然有人在洞悉人性的黑暗后，仍心向光明。
唐知府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狼狈地发抖起来，冰冷阴暗的心脏都紧缩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萧帅曾经说过的话。
他也曾信奉过的……可……可……那些年，萧帅落了什么下场？
他又有什么错！
明兰若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毫不客气地打击唐知府
“退一万步，就算你不能坚守曾经向善信念，那就穷则独善其身，不去祸害百姓！”
“可你依然选择了对你自己最利于，最舒服也最狠毒的路，用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你自己铺路，又何必给自己找借口？”
是人都自私，可自私该有底线！
她恶心的是唐知府和顾大将军这种找借口的掩饰自己卑鄙残忍的行为——
又当表子又立牌坊，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
既是恶人，好好当个恶人，她还能佩服他们直面自己的丑陋！
唐知府脸上的笑终于彻底挂不住了，阴郁地盯着明兰若。
打人不打脸，她凭什义正言辞地教训他？
揭穿他最后的遮羞布？
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明兰若目光锐利冰冷地唐知府，自然将他眼底的恨意看在眼底。
她是赤血之主，面对这叛徒，她自然有她的立场。
她也很清楚，像唐知府这种早已经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的恶人，绝不会因为被揭破了真面目而忏悔。
他只会更憎恶她，疯狂地憎恶她。
可她要的，就是揭穿他所有虚伪的借口，叫他清楚看见他多么恶心！
“唐知府，你确定要用那种眼神看明妃娘娘吗？”乔炎把玩着茶杯，幽幽淡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唐知府浑身一颤，立刻垂下眼，一脸忏悔地道：“明妃娘娘说得是，属下这种人实在不值当您生气啊。”
明兰若微微挑眉：“唐知府，现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说说看你平时是怎么跟顾大当家联系的，这些年你们都怎么勾结的！唐碧君藏哪里去了！”
唐知府僵住了，他刚才是用了话术，故意将明兰若的注意力引诱到别的话题上。
可没想到自己被怼得差点吐血，面前这死丫头竟然还察觉了他的目的！
这死丫头和她爹明国公一样难对付！
他暗自咬牙，捂了下自己疼痛的脸。
还是挑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唐碧君……唐碧君不是我的孩子，唐碧君是顾大当家的长女，小十六是顾大当家和小妾生的老来子。”
明兰若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难怪了，寿宴上，她就觉得唐知府的夫人阮氏对唐碧君这个自己的“嫡女”并不关心，甚至有点忌惮和厌烦她。
原来唐碧君竟然是顾大将军的长女。
连那个闯进她厨房偷吃菜肉丸子还打伤小圆他们的小胖子，其实也不是唐知府家的十六少爷，而是顾大将军的庶出幼子。
难怪唐碧君对唐知府其他子女如此鄙夷，却会为了那个小胖子出头！
他们才是亲姐弟！
上官宏业捅了上官宏业一刀之后，炸了密室昏迷，唐碧君也在地宫失去了踪迹。
唐知府的说法是——顾大当家放在唐碧君身边的人将她救走了。
“顾大当家看来也不是很信任你啊，将自己的长女和幼子都送到你身边，是为了监视你？”明兰若忽然问。
她顿了顿，笑容凉薄讥讽：“或者等你死了以后，顾大当家打算继续派他们掌控你的继承人，让你一辈子给他们当狗？”
明兰若一眼看出来了这件事背后的猫腻，干脆出言诈他。
“明妃娘娘说笑了，这只是顾大哥希望本官能照拂他的孩子。”
唐知府脸色不变，可被肥肉挤压的细眯眼里，愈发阴郁。
明兰若一看他那眼神，心下就知道了，原来这两位结拜兄弟之间明显是有嫌隙的！
顾大将军刚愎自用，以前在外祖父手下就是一员猛将，唐知府不过是个区区参将而已，地位悬殊。
说好听点，唐知府是顾大将军身边的智囊，说不好听，他在顾大将军眼里说不定就是一条好用的狗而已。
所以唐碧君才会用那种嫌弃对方没用的眼神看唐知府的夫人阮氏。
唐知府不想再跟明兰若讨论这个问题。
他干脆又把话题转回了这些年他和顾大将军怎么控制黑辽城和东北疆，又怎么跟顾大将军联系的。
虽然他说得避重就轻，但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明兰若和红姐说的那些消息做比对。
这些来自不方面的消息一比对，除了方便她甄别唐知府消息真假，还能补充红姐不了解的消息。
一两个时辰交谈下来，她就对东北疆局势、盘踞长白山的赤血叛军等等有了进一步的判断，也有了一个“剿匪”计划的雏形。
打发走了唐知府，明兰若有些疲惫地起身走到窗边，揉了揉眉心。
“很累吧，属下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好消化的午膳过来，陪小娘娘用膳。”
乔炎走到她身边，体贴地递给她一杯热茶。
明兰若接过他的茶，抿了一口：“你是怎么拿捏住唐知府的？此人身为一方霸主，虽然屈居顾大当家之下，可能屈能伸，是个极阴险不好控制的狡诈冷血之徒！”
乔炎站在她身后，温淡地道：“他儿女成群，顾忌多。”
“呵，就因为儿女成群，他才没什么顾忌，死上几个算什么，唐知府这种人可不是慈父！”
明兰若挑眉，冷嗤一声。
唐二公子那个胖子就死在她和苍乔手上，作为父亲的唐知府应该知道儿子“失踪”意味着什么。
可他的二儿子“失踪”那么久，没见唐知府，甚至知府府邸里的人有什么着急的。
寻常人家早急坏了，唐知府满世界跟女人生崽子，打的大概也是这种主意。
他树敌太多，让敌人杀了几个孩子也算挡箭牌，还能消解自己的风险，对唐知府来说无关痛痒。
乔炎笑了笑：“死一个不在乎，但如果都死了呢？如果孩子不够分量，他连知府都做不成呢？”
明兰若愣住了，复杂地看着乔炎一会：“嗯，难怪他慌了，遇上你这东厂的煞星是他的‘福气。”
以东厂督主的本事，和他的心性手段，做得出来这样屠了对方满门的事儿。
甚至连理由都不用。
乔炎看着她，忽然微微倾身，高挺的鼻尖儿几乎凑到她眼前：“那小娘娘呢，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明兰若：“……”
奇怪，这怎么听着都不像好话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