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回到了客栈。
上官宏业已经在客栈上房里等着她,瞧见她进来,便意味深长地问:“怎么样,夫人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明兰如当然不会说实话,只叹气:“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大官人呢?”
上官宏业支着长腿搭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扔给她一本账簿:“就知道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先看看这个账簿,有什么问题?”
明兰若一看,是秦王府属官到了这里之后赈灾的收支发放记录。
她精神一振,立刻看了起来。
父亲几乎拿她当男孩儿养,跟着父亲学了许多本事,看账不过是其中之一。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账面的支出也未免太少了!”她蹙眉,忍不住低声道。
赈灾都快三个月了,秦王府带来的粮草、衣服等物资发放出去的数量,折合不到五千两银子。
而秦王府是一品亲王府,上官弘业作为受宠的皇子,拥有自己的封地,为了凸显他的爱民之心,原本预算在这一块的是一万五千两。
虽然比不上朝廷拨款的五十万两,却也不少。
那雪灾百年一遇,连京城到了三月都在下雪,东北疆肯定更是大雪封山,无比艰难。
这些价值一万五千两的物资竟然没有发放完毕!
这说明什么?
“不光是我秦王府、其余沐王府、朝阳王府等王府的赈灾物资发放都是这种情况。”秦王冷笑。
“灾民是不是都不允许进城?”明兰若忽然问。
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样警醒机敏,上官宏业眼底闪过一丝异光。
他懒洋洋地叼着不知哪里来的草,翘起二郎腿:“你难道没有发现黑辽城里太安静了,几乎没有太多灾民,这样大的雪灾,现在就算雪化了,也是青黄不接,最容易饿死人的时候,可现在黑辽城秩序井然。”
“灾民都去哪里了。”明兰若忍不住担忧,心里总有不太好的预感,灾民都去哪里了?
这情况,太过诡异,难道灾民全都送去开矿了?
那开矿也要粮食啊,黑辽城知府有这么多粮食,连朝廷赈灾的粮食都用不着?
上官宏业挑眉:“我怎么知道,我也才刚来几天。”
明兰若沉吟了片刻,忽然道:“我们要想办法探查黑辽城的情况,准备粥铺,咱们得布施米粮了,以便看看都是什么人来领粥。”
一边的秦王属官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小夫人,我们之前布施,来领粥的人很少,咱们给他们多放米粥,他们都不肯拿。”
灾民不是都要饿死了,竟还有这种咄咄怪事?
明兰若和上官宏业互看一眼,都看到深深的疑忌。
明兰若沉吟片刻,眸光流转:“没关系,我有法子!”
上官宏业瞅着她,有点警惕:“你可别瞎搞事,又给本王惹祸!”
明兰若挑眉:“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惹事么?不惹事,您怎么对付太子?”
上官宏业一愣,随后露出个古怪的笑:“呵呵,说得在理,我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太子哥哥,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做什么好事,如果让父皇知道,没了差事的一定不止我一个。”
啊,一想到上官宙那张虚伪的脸扭曲破碎的样子,他就心情很好。
说完,上官宏业愉快又大力地拍上明兰若的肩膀。
明兰若差点被他粗鲁地拍趴下,赶紧扶住桌子,忍不住咬牙:“大官人,麻烦你小心点,我可不是你那些三大五粗的兵!”
“放心,娘子。”上官宏业揶揄刻意地伸手去揽她的肩膀。
明兰若冷了脸,不悦地伸手推他:“放开!”
上官宏业似笑非笑地松开了她,却不动声色地靠近她身边,催她:“你说你有办法吸引灾民,什么方法,赶紧说说!”
明兰若收回思绪,对着上官宏业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上官宏业蹙眉,将信将疑地盯着她:“这法子真能有用,我的属官之前发银子都没用!”
明兰若眉目清浅一笑:“怎么不信,要不要赌一把,我不但能吸引灾民,我还能三天内找出这些灾民异常的原因?”
上官宏业不以为意地冷哼:“赌什么?”
“你输了,就为了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我输了,我为您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明兰若微笑着设下陷阱,也不掩饰眼里的算计。
上官宏业看着她清艳细白的小脸,心中一动,有了其他盘算。
她想算计他什么?
可她那模样,真是叫人心痒痒的,这个赌约,他有利可图!
输了,他也不怕,她提出过分要求,大不了他说自己力所不及。
“成交!”上官宏业沉吟之后,干脆地道,又目光微闪地问:“你今日还回知府府邸么?”
明兰若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道:“不回去了,回去了,不好出来。”
他们现在在知府府邸又没法接近湖心岛,行动不方便,还不如在外头先把该做的事儿做了,该打听的消息打听了。
上官宏业笑得愉快起来:“那好,我叫人给你安排房间。”
不回去最好,叫小焰子那小太监气死!叫他一天到晚杵在他和明兰若之间作妖!
明兰若不知道上官宏业怎么突然心情那么好,但为了遮掩行踪,她从明妃府带出来的赤血军团精锐二十余人都住在客栈。
于是,她也点头:“好。”
明兰若和陈宁去了她的房间,房间倒是很舒适宽敞,景和已经在等着她。
“大小姐,您为什么要和秦王打那个赌,管灾民,是秦王的事情,咱们不是应该抓紧时间查国公爷的下落吗?”陈宁很是不解。
大小姐刚才见柳掌柜,一句话都没有问关于国公爷的事情,也没有叫他们去打听国公爷的下落。
明兰若笑了笑:“柳掌柜说了,他们的联络点很小,处处受东北疆赤血军团的辖制打压,估计也打听不出什么父亲的事。”
还不如上官宏业这边的消息来源准确,毕竟上官宏业的人马是属于朝廷的。
陈宁眉心紧拧,无法否认命兰若的分析。
明兰若看着窗外远处阴霾密布的天空,淡淡地道:“可是,那些叛出穆将军旗下的赤血军团就不一样了,他们在东北疆呆了那么多年,知道的,一定比柳掌柜多!”
上辈子,她做情报探子,还是做得挺不错的。
一个优秀的探子,要学会整合消息来源,多方印证消息真实性很重要。
黑辽知府、上官宏业、东北疆赤血军团、东北疆的赤血叛逆者……
只要每一个都能挖出一点消息,就像拼图一样,就能拼出父亲失踪的真相。
“但这和您跟秦王打赌,赈济灾民有什么关系?”景和纳闷,她是个直肠子。
陈宁却狭眸一亮:“属下懂了,柳掌柜说了东北疆的赤血叛逆者们流落底层,不少人都受灾了,就在那些灾民中大小姐是打算通过赈济灾民,找出那些赤血叛逆者!”
明兰若明眸清冷,丰润的唇角含笑:“聪明!”
夜色渐渐深
明兰若还在对着一张东北疆的地图琢磨着事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明兰若去开门,客栈是安全的,所以她也没多想。
一开门,就看见上官宏业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酒有菜有点心。
她愣住了。
他挑眉:"怎么,不请我进去?"
明兰若也挑眉:"殿下有什么事,深夜到访不合适吧?"
上官宏业俊酷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来,深深地看着她,似有些无奈:"本王有事要和你商谈,何况本王像坏人么……"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僵,竟整个人不能动弹地矗立在门前,还口不能言。
"有些人不像坏人,倒是很像觊觎别人碗里肉的狗。"一道冷淡的少年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明兰若:"……"
她看着慢悠悠地从上官宏业身后走出来的红衣美少年,表情有点复杂:"小焰子,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焰子看着明兰若,又瞅瞅边上被自己点了麻穴和哑穴的,一脸愤怒瞪着自己的秦王。
他露出个"灿烂单纯"的笑:"小焰子来伺候姐姐沐浴入睡啊,俗称侍寝。"